可事到如今,应津亭人就在侯府外面等着,就算他目前还是个没实权的皇帝,也不说将来如何吧,那反正他现在至少也是个皇帝,不便得罪得太直接。
可若是不得罪应津亭,领了差事进了宫,回头摄政王那边觉得是靖安侯府站到了皇帝的阵营,把如今实权在握的地头蛇得罪了,也麻烦。
老管家想让云清晓装突然生了病,虽然技巧有些拙劣,但幸好云二少爷体弱多病是出了名的,这理由没那么说不过去,好歹算是个不太蹩脚的台阶,不至于把陛下得罪太狠。
云清晓想了想,说:“陛下都跟到了家门口,怕是铁了心要办成这件事、带我进宫……我跟着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也无妨。”
老管家:“二少爷……”
“十天后就是端午了,届时祖母在家,我大哥不是来信也说端午前定会回来吗,就算陛下一直不放我出宫,我到时候回来团聚也顺理成章。”云清晓盘算着。
“我可以提前开始在宫里就生病,吹一场凉风的事。回家后直接病倒得起不来,然后让祖母或者我大哥跟宫里说话免了我这御前侍卫的差事,应该问题不大……若是那时候陛下还强留我,那如今我装病不进宫也一样行不通。而且事情许是没有我们担忧的这般糟糕。”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老管家叹了声气,又感慨:“二少爷您虽然平日里玩闹像个孩子,如今遇事却沉着冷静,老太君和大少爷知道了定要放心不少。”
云清晓愉快地收下了这声夸奖:“那当然!”
去宫里当差又不是游玩,行囊不能收拾太多琐碎,所以拾掇起来没花多少时间,不过云清晓和老管家说话费了会儿功夫,耽误了会儿。
他带着行囊从靖安侯府出来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应津亭撩起马车车帘,懒洋洋扫了眼他的东西,然后说:“这么长时间只收拾了这么点东西?朕还当云二少爷是要把嫁妆都清点了带进宫。”
云清晓:“……”
这皇帝从国子监出来时不还说看他顺眼吗,这会儿又忘啦!烦人。
云清晓指使着剑霜和剑刃帮他放行囊,自己也凑过去帮忙,顺道小小声嘀咕了句:“你等着,把靖安侯府的二少爷养病了你也得担责,今天进宫第一晚我就要生个万两黄金的小病,看吓不吓死你!”
剑霜和剑刃连忙小声劝道:“少爷!慎言!”
“少爷,忍到端午回家就好了!”
云清晓不爽地哼哼两声。
马车里的应津亭此时也很不爽……
虽然他没听到云清晓在马车外的嘀咕声,但系统听到了,并且告诉他,他今天又多了一项要执行的任务——生一场要花万两黄金医治的“小病”。
云清晓有病吧?!
万两黄金怕是不够医脑子。
云清晓本来打算坐自己靖安侯府的马车、跟在应津亭的后面进宫,然而等他这边行囊都放好了,老管家和丫鬟小厮们都摆出了恭送的姿态后,应津亭才悠悠地让他那边赶车的侍卫过来说话。
“云少爷,宫禁森严,等闲不让寻常马车出入,宗室王爵乃至文武百官入了宫门也都得下了车驾自己走,陛下让属下告知您一声,若是不想待会儿在宫门口停下马车、众目睽睽之下搬动行囊,您这会儿就可以差人把行囊放到陛下的马车后边了。”侍卫一板一眼地说,“陛下还说,体恤云少爷身子虚,您可上车与陛下同乘。”
云清晓:“……”
虽然听上去的确挺体贴,但陛下您敢不敢早一点说?
于是刚收拾好的行囊又重新搬动换地方。
云清晓来到了应津亭这边的马车跟前,踩着上车用的梯凳撩开了车帘,然后迎着应津亭的目光钻进车内,在坐下的同时他悲伤地发现自己还是挺想画这个脾气有些莫名其妙的皇帝。
可怎么才能让皇帝答应让他画呢?又不是给点金子就能办成的事。
云清晓若有所思。
应津亭看着他自在得很的模样,假咳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提醒:“你坐下之前是不是该行个礼?”
云清晓回过神,眨了眨眼:“……学生、不是,臣散漫惯了,规矩没学好,陛下恕罪。”
然后他老老实实站起身,幸好这马车内部足够宽敞,够他俯身作个揖:“参见陛下,谢陛下恩典允许臣同乘一车。”
说话人模狗样的,也能屈能伸,好像刚才那个因为一句揶揄就闹性子,说“要生个万两黄金的小病吓唬皇帝”的人不是他云二少爷。
应津亭扯了扯嘴角:“坐吧。”
云清晓又坐回去了,心想这皇帝怎么又难伺候又好伺候的。
马车一路不慌不忙地驶进了宫城,停在皇帝的寝殿琅玕殿宫门外了,马上就有太监宫女一应宫人过来迎。
应津亭今日出宫去国子监,只带了一个侍卫,倒没这么声势浩大。
云清晓头回来皇宫,就跟旅游看到了景点似的,新鲜感作祟,虽然知道自己在其他宫人眼里大概也是个“景点”,毕竟是皇帝出宫一趟带回来个生人,但也没妨碍云清晓自己目光逡巡着打量四周。
一边打量,一边跟着应津亭进了主殿,然后云清晓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还积极热情的宫人们都安分地停在了殿外,没有人跟进来,殿内本来也没人,于是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云清晓有点困惑,就直接问了:“陛下,我……臣是不是也不该跟进来,该像其他宫人侍卫那样守在外面?”
应津亭脚步微顿,说:“不,你跟着,就待在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