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晓:“……”
他不想掺和皇家这些是非,只想关心自己的腿。
“陛下,臣真走不动了……”云清晓自暴自弃道,“臣到底哪里不慎开罪过您,您能直说吗?臣改,一定好好改!”
云清晓问得这么直白,倒是让应津亭的确有些意外。
人站得高了,似乎说话拐弯抹角、力求让人猜了又猜才是理所当然,快人快语成了另类,这样的人要么是站得高到无所顾忌、不必去理会“祸从口出”,要么是太过蠢笨、胸无城府。
而云清晓……应津亭自认尚且与他不熟,不过却觉得云清晓还不属于这二类中任何一类。
应津亭隐约记得,即便是他还未被送往南颖为质、尚在大宛皇宫里算个还得宠的年幼皇子时,也没有这般直出直入地同旁人说过话,即便是与他的父皇母妃交流。
“开罪皇帝是要被罚的,云侍卫说话小心着点,哪有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罪的?”应津亭悠悠道。
闻言,云清晓估摸了下,觉得这皇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应付——虽然应津亭嘴上没什么顺耳的话,但实际好像并不会真拿“大不敬”这样的罪罚他什么。
当然,他如果真把自己熬晕了,这皇帝也是真不会管他。
于是云清晓衡量过后,原地摆烂耍赖:“既然臣无罪,那臣想告假休息一会儿。”
应津亭打量着他:“……你当这里是靖安侯府,你这个御前侍卫在宫里和在靖安侯府里做你的二少爷是一样的?别拿侯府少爷撒娇使性那一套来应付朕。”
闻言,云清晓的眼睛微微瞪大了点——使性子就算了,撒娇这个词用得是不是过分了!
“回琅玕殿。”应津亭接着说,转身又走。
这就是不继续散步的意思了,云清晓松了口气,也不嘀咕应津亭刚才的用词了,愉快地跟上去。
回到琅玕殿,这次云清晓没再问过应津亭,自然而然就在矮榻上坐了下来,然后很不客气地昏昏欲睡了。
应津亭随手翻了翻午前被云清晓置之不理的《论语》,又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指。
云清晓一直睡到晚膳时间才醒。
关于晚膳,书喜扬声禀报得了许可之后,小心翼翼步入主殿来到应津亭面前,问是否仍然按午膳八十八道菜的规格,应津亭说了不用,如无特别下令,膳食和这之前一样即可。
而应津亭话音刚落,一道老当益壮的声音就爽快地笑着插入进来:“陛下若是喜欢,顿顿八十八道菜又如何,咱们大宛的陛下当得起,国库也供得起。”
坐在桌案后的应津亭抬眼看去。
本来还在矮榻上半睡半醒的云清晓愣了下,见那大太监书喜更加恭顺了的模样,想了想也站了起来,老实往矮榻旁边的柱子边一站,打算当个人柱子降低存在感。
来人是摄政王秦王。
琅玕殿作为皇帝寝殿,已经到了后宫的范围内,位于与前朝边界处,虽然应津亭这皇帝的后宫空置,但毕竟还有从前平德皇帝的妃子、应津亭的生母宋太妃在,即便连宋太妃也没住在宫里,这秦王来得也终归不合礼制。
何况他还未经通传就直接进了主殿,一派比主人还东道主的作派。
说完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对应津亭这皇帝行了个礼,笑说:“臣关怀陛下心切,又见琅玕殿的大太监没在外面,便情急没经通传擅入了琅玕殿,望陛下恕罪。”
应津亭笑了下:“秦王说笑了。不过朕挺好的,不知道秦王是因何事,竟担忧到这般情急程度?”
书喜老老实实轻着脚步退出了主殿。
秦王也笑得和蔼:“陛下不是稚子了,本不用臣这般越俎代庖地担忧,只是听闻陛下今日一早突然出宫去了国子监,还从国子监带回了那靖安侯府体弱多病的二少爷做御前侍卫……这便是云家的清晓了吧,瞧着的确有几分文弱。”
秦王说着看向了一直没吭声的云清晓那边。
云清晓斯斯文文唇角微弯,一副老实样,作揖道:“参见秦王。”
秦王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云清晓就又站回了刚才的模样,垂着眼不闻殿内事的模样。
秦王接着对应津亭说:“清晓与陛下年纪相仿倒是正好,陛下身边确实少个能说得上话的年轻人,此前是臣失职,没能及时体察,幸好陛下自己已选好了人。只是臣听闻云家次子体弱,连其祖母襄宜郡主和其兄长靖安侯都格外怜惜,臣担心御前侍卫这差事难为了他,也让陛下失望。”
“又闻说陛下今日午膳一反常态,要了八十八道菜。方才还得知您又见着了宋太妃娘娘……诸事合到了一起,臣难免担心陛下是否心情不佳……”
应津亭懒洋洋地“哦”了声:“秦王对朕身边之事如此巨细无遗,劳秦王挂心了。”
没跟秦王翻脸,但也没有进一步解释自己近日所作所为具体为何的意思。
秦王看了看应津亭,沉思了会儿,然后道:“既然陛下心里有数,臣也不便再横加干涉越俎代庖,只是有一点,宋太妃毕竟是您母妃,您待她太过冷淡,若是传了出去,难免落人口实、指摘您的孝心,尤其是人尽皆知宋太妃因为陛下您早年被送往南颖为质、被迫骨肉分离之事而时有疯癫之症……”
“晚膳时分了,秦王可要留下来尝尝玉英房御厨的手艺?”应津亭打断了他。
秦王笑笑:“老臣也是多嘴了,既然陛下不爱听,老臣往后定谨言慎行,晚膳就不在此叨扰陛下了,老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