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近一段时间的战事告一段落,且现今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莫凌远去做,她不像以往那般——要把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再去看信,接过信后,转身往前走了三两步就打开了信。
身后不远处的几人,虽还站在刚才的地方傻乐,但都识趣的没有一人在多说一句话,去打扰她。
驸马安好,暌违日久,得书甚喜,京城已是草木凋零,长松点雪之势,与昔岁倒无不同,吾亦安好,劳你记挂。知你卫国戍边之志,怎奈朝中人心不一,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莫凌远将沈翕和的信看了又看,最后只是站在原地无奈的出了口长气。
殿下有何愧疚可言,该觉得愧疚的人应该是我才是——领兵出征的是我,身兼数职的是我,上书请旨让陛下降权的也是我,引来群臣惦念自是必然的,说起来应是我牵连你了,谁知你反倒先自责起陛下要派监军前来一事。
宁王殿下!原来如此,不曾想连宁王的到来也是殿下你,冒着大不韪的风险,联络左丞相等人上书陛下,所争取的结果。
想到这里莫凌远又是叹了口气。那些原本还因战事压制的念想,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争相冒了出来。
沈翕和信中只是简单提及朝中有人提议派监军前来,知道皇帝会应允后,她便写信与左相,晓之以厉害关系,让左相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皇帝派宁王前来。
莫凌远清楚的知道,一切哪会像她信上说的那般容易,而且若是被外人知镇国长公主密信当朝宰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倒是恐怕是有口也难辩是非了。
如此情况之下,沈翕和在信中还在为皇帝派监军一事而自责,最后也不忘言及宁王虽一直没有在朝中任职,但是知轻重,辩是非,所以让莫凌远放心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即可。
莫凌远此时虽是有千言万语的念想,怎奈相隔万里,一切都只能化在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声中了。
将信装入信封收入怀中后,莫凌远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几人说道:“去牵马,我们现在就到章华郡各处看看。”
说走就走,转瞬间便见刚才还站人的地方只剩一阵尘土飞扬。莫凌远带着几人,并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条小道,上次广平郡的情况她或多或少的已经有所了解,现如今她想看看这章华郡是不是也如广平郡一般,或者说还不如广平郡。γg
从营寨出之时已是午后,好在广平章华两郡挨着,且他们驻军的地方又差不多在两郡的交界处,所以赶在黄昏时分,他们到了章华郡下属的一处村镇。
这会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但看得出这镇子人丁还算兴旺。快到镇子时,他们还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带锄晚归的百姓,从他们的神色中看不出什么欢喜,但总的来说一个个算是吃得饱穿得暖,而不像之前在广平郡看见的那般瘦骨嶙峋。
几人来到一个小茶馆,在门口的桌子旁坐下,店里的伙计赶忙出来招呼几人,问道:“几位客官,是要来壶茶水吗?”
许是平时这里过路的人不多的缘故,茶馆看着像酒楼一般临街,但是店内也就放了一两张桌子,剩下不大的地方基本被灶台给占据了,门口倒是放了三张桌子,就像是行人在半路碰到的落脚点。
莫凌远几人要了两壶茶,又要了两碟点心,然后分坐两桌。坐下后又在四处打量的看了看,还是没有现什么衣衫褴褛,或是沿街乞讨之人。趁着伙计端来点心时,莫凌远问道:“这位小哥,可否问你个话?”
“客官您请讲。”伙计爽快的应道。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我之前听闻这西南三州匪患严重,想来民生也定是不好,但我今日见这镇子,似与别州的镇子也没什么大的差别,看样子百姓倒是能够安居乐业。”
“这位客官您说的也没错,我们这三州确实是受到土匪侵扰,但是也如你所见,我们这处的情况与别处看起来有所不同。”
“哦!小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成不等伙计说,脱口而出。
“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县太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虽说在别的大官眼里他可能也只是一个小官,但是在郡守大人,甚至是刺史大人不管我们死活的时候,我们县太爷出钱出力,组织各镇的村民一起抵御土匪,才使得我们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莫凌远一开始只是听这位伙计说,听到后来觉得这位伙计声音越说越激动,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此时却是神情激动,眼中还流露出了十足的感激之情。
“听小哥这么一说,看来这位县太爷还真是一位好父母官。”莫凌远中肯的对孙虎杨季张成三人说道。
“客官您可别不信,您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打听打听,看看乡里乡亲是不是和我一样的说法。”伙计怕莫凌远有所不信,又着急的说道。
“我没有不信小哥的意思,只是难得碰上一位这样的父母官,难免有所感慨罢了。”莫凌远再次诚恳的说。
说完话后伙计就回了店里,几人继续门口吃点心。伙计进去后没一会就在店内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吃东西的张成见到忍不住的问:“小哥,你就这么坐着不怕你家老板说你?”
“嘿!客官您误会了,这小店就我和我老婆两人,哪来的什么老板。”伙计解释道。
“哦,这么说来小哥自己就是老板了!”孙虎闻言也加入了两人的对话中来。
“客官您这是抬举小人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就是谋个营生罢了,这开店钱还是县太爷借给小人的呢。”伙计说到县太爷又笑了起来。
莫凌远听到这话不禁又抬头看了眼伙计,在心里琢磨着,或许可以去见见这位县太爷。
“听小哥你这么说,我倒是对这位县太爷有点好奇,小哥这会若是没什么事,不妨和我们说一说,这位县太爷是怎样组织大家一起来抵御匪徒的吧。”莫凌远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客官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你们也该知道我们这地方有土匪已经很多年了,前些年县太爷没来的时候,我们这和别处也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但是自县太爷来后,一切就开始变了。”
“县太爷一来就亲自动员周围各镇的家家户户一起组成保甲,然后每天安排人巡逻放哨,闲暇时还组织大家一起训练。一开始大家还不愿意这么做,想着做了也没什么用,又挡不住土匪,但是又碍于他县太爷的身份没有办法,只能照要求做,只是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伙计说道这里时,脸上露出崇敬的喜色来,说话的声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
“没想到你们打赢土匪了?”张成好奇的问。
“那倒没有。”伙计一句话瞬间将张成刚刚升起的好奇心给浇灭了。
“虽说我们没有打赢土匪,但是那是我们第一次敢和土匪正面的交锋,而且当时我们还打伤了不少的土匪,乡亲们似乎都看到了希望,在这之后的训练也都积极了很多,还有很多娘子也自愿加入进来。后来土匪又来了几次,总是从我们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有一次县太爷还用计活捉了一二十人呢。”
“就这样土匪一直占不到什么便宜,渐渐地到我们这县居然来的越来越次数少了。而这之后,县太爷又组织大家一起开垦荒地,兴修水利,还借钱给我们穷苦百姓做一些小本买卖。”
“小哥,看来这位县太爷还真是一位青天大老爷啊!”莫凌远听后在次感叹的说,又问道,“不知这位县太爷怎么称呼?”
“县太爷姓王,他手底下的衙役都称呼他为王大人。”
几人吃完点心,刚才的伙计又热心的送几人走远,离开小镇后,孙虎说了句:“将军,接下来我们去哪?”
“这里离庆丰县应该不远,我们不该去看看吗?”莫凌远反问道。
孙虎闻言一笑,说:“将军,要是我们快马加鞭,可能在客栈关门前能赶到。”
孙虎说完话后,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扬鞭疾驰。等赶到庆丰县时,几乎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已经打烊了,街上倒是安静,偶尔会从门缝中露出点点暗淡的灯火来,但是并不觉得冷清,反倒给人一种烟火气息。
几人进了县城后就牵着马缓步慢行,没走多远,正好看见远处有巡逻的人,那几人也看到了他们。可能是觉得几人看着面生,且都穿着干练,又是年轻力壮的小伙,便隔着几丈远喊话:“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