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月了解自己。
她知道,如果是以前,得知颂音去医署,她不是震惊颂音的选择,而是会在心里嘲笑她一个侯门千金,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出去抛头露面,给谢家丢人现眼。
她也厌恶自己没有宽大的心胸。
“二小姐,您不能那么想,这谁人没有糊涂的时候呢?您当时虽然险些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可您被大小姐提点了一句之后,便立即改正了呀!奴婢知道,您是怕以后老爷和夫人不疼您了,可依奴婢看来,老爷和夫人一向是公正的,从前对您不比大少爷差,往后自然也一样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你就放心吧。”香果立即懂事地说道。
以前她是大小姐院子里的最不起眼的丫鬟,受了桂枝好多欺负。
桂枝因为乱说话被赶走的,二小姐选她的时候也说了,叫她以后不可和桂枝学,反而要在二小姐犯糊涂的时候,提醒一声。
“是啊,爹和娘都对我很好,大哥这些年更是疼我。”谢盈月吐了口气,“其实大姐对我也好,在外头也是处处维护我,如果不是她想法子弄了那诗集,如今外头那些人又怎会站在我这一边?”
“您想通就好了!”香果也高兴。
“妒则生怨,怨则生事,香果,从今以后,你定要好好盯着我,不可以因为那点小心思,去对家里的人心生怨怼。”谢盈月一脸郑重,又道。
“我并非是从颂音出现的时候才做谢家继女的,从前我虽自卑,却也不曾因这身份与大哥不一样而对他生怨,颂音与大哥一母同胞,我怎能以恶意相待?我总不能因为她是女子,便要和她作对,那岂是常人该为之事!”
“我是与颂音同是女子,我不能如此看轻自己去针对她……”
“一视同仁……我对大哥如何,便该对颂音这个大姐如何,这才是一个妹妹该做的……对吧?”
她这话表面上像是在对香果说的,可实际上更是提醒自己。
香果就在旁边乖巧点头。
谢盈月幽幽叹气:“父亲虽软弱胆小,但对我却恩重如山,原配子女能为这个家用心努力,我受谢家照拂十几年,又怎能只管自己……”
谢盈月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又去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箱子,里头塞满了各种绫罗绸缎。
她以为装扮自己、让自己看上去体面尊卑,便是给家人争夺脸面,可如今她觉得不对。
她没有给谢家带来半点利益。
“香果,你明日一早便着人做两身寻常纹路的鸭卵青色衣裳,再备两支云角银簪,我有用处。”谢盈月吩咐道。
香果有些诧异,但也没敢多问。
二小姐的衣裳都是十分华丽的颜色,衣裳上的配饰也多,那颜色沉重些的衣裳,二小姐从来都没有穿过。
谢盈月从箱子里头扒拉出一副围棋,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
她幼时,听到父亲和大哥谈话,聊的是京中晋南公家的世子,说那人拜了名师学棋,天赋然,便是陛下都十分夸赞。
卢世子儒雅端庄,少年已有仙姿,而大哥当时日日学武,每天一身臭汗,别家子弟也不愿和他做朋友,大哥总会懊恼,对那风采出同龄人卢世子颇为羡慕……
当时她心里就特别不舒服,觉得大哥是天下最英勇的男子,什么仙姿神姿的,有什么了不起!
所以她也学棋,偷偷摸摸让人买了许多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