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娘子,我初学占卜时,其实给家里每个人都算了算,我父母得高寿,小妹有良缘,唯娘子你的命相我看不透,好似有仙缘,又没有寿数,看得我心惊,不敢再多想!”师青玄是贺玄在山上带下来的,他只猜测是因为师青玄该修仙没有修,嫁给了他才会这样,并没有多想。
“那,夫君看过自己的命相了吗?如何?”师青玄心里一紧,他知道贺玄命里注定飞升,学些占卜不过是入门而已,忽的好怕,好怕他发现自己占了他的命格,和现实里一样,那,他不敢再想会怎样……
“自然看过,有好又有坏,运气这东西不好说的,福祸相依嘛,坏的过去,好的就来了,再看是分人,若是遇良人,如娘子你,我可得顺遂合乐一辈子,又如一行遇歹人,如明珠公主,无奈凭空丢仕途。”贺玄察觉到师青玄眼眸里的不安,赶紧把他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为是实言相告吓到他了又轻言细语地安慰道。
“嗯,夫君,我好怕啊!”他哪里是良人?师青玄想着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他可以说很多真真假假的借口,但是他对贺玄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从来没有说过谎话。
“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我最近太忙了,过了这段时间,带娘子你同我一起出去行商好不好?”贺玄想师青玄这是自己在家太无聊了,徒生的相思压抑了他本来的天性。
“好,说话算数!”师青玄说着幼子的承诺,浅浅笑了,贺玄点了头,欺身上来把他压到罗帐深处,一夜里柔情似水度春宵。
这二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都想着彼此,师青玄只说他相思,却看不到贺玄在外只要想起他,就会给他买个小玩意儿收着带给他,每每带到家里来就是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还会一个一个拿到师青玄眼前,讲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买它,絮絮叨叨个不停。这样的日子几来几回又是几个月。
秋风复萧瑟,贺玄践了诺,带了师青玄一起行商。小妹儿如今是大姑娘了,天天跟着她嫂嫂,这次不跟来就不依不饶,只是她这次出了家门,再回来就是要准备出嫁了,她看上一个人:君子人如玉,家财积万贯。祖籍皆名仕,阖家落京城。遂告诉她哥嫂,二人见女大不中留,强拉回家里告了二老。
二老嫌京城道路远,出门再见难,若是公子变了心,伤了小妹儿身还负小妹儿情。家人不得见,无人告门庭,身伤不日好,心伤再难平。终日常啜泣,怕是寿减又丢运,何必嫁高门?
小妹未经世事,听了他父母的说法,气的三天滴水未进,贺玄夫妇见状,接连劝慰,无果后,那公子竟自己登门造访,说是仰慕小妹儿,愿娶为正妻。
报了家里有名望,贺玄挑眉道:我声名鹊起扬天下!
又展书香门第风姿独绝,师青玄轻笑道:我风光霁月天下传!
再现家中万贯财,贺小妹抿嘴道:我哥富甲一方人皆知!
公子又想搬府宅百里落京城压他们一头,先抬眼看了看,贺家门头虽不高但是也不低。看来这家人分毫不差这些身外之物,何必拿出来丢人现眼呢?再试最后一次:“我真的喜欢小妹儿,非她是你妹妹,非是她中意我。我从小到大就缺个胆子,从来都是懦弱胚子,那日街头霸王来打我,小妹儿一个弱女子护我在怀里,我就觉得自己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安心,后来又发现她心思纯洁不像这世间人,更是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你以为我不知道门第之见?我在家为这事儿挨了不少打,你们不愿我也不再强求,以后我不来了,最后就是想让小妹儿知道她是这么优秀的女孩,日后嫁了人受了欺负不要假意屈从,任人宰割就是了!”他说着脱了衣裳,漏出身上被家里棍棒打过的痕迹,想用这些最后一次尝试打动小妹儿。
“你说我不是人?”贺小妹儿完全没记住他一大段话的内容,只记得他说自己不像这世间人,以后不来了,这莫不是变了心?但看到他满身累累的伤痕还是哭着找她嫂子去了!
师青玄见此,和贺玄对视一眼,都这样了,还难为他干嘛?嫁了吧,嫁小妹也是一喜呀!
于是,来年二月雪初化,贺家小娘入华都!
树大招风辛根深
高头大马踏四季,夫妻携手共游神州又五年。
这时候二人也都是而立之年,贺玄骨相更加凌厉,师青玄貌美却是更加柔和了,这一日,正赶上师青玄的生辰,商队赶了一天的路,停下在客店歇脚。
师青玄本可以过阔太太的生活,奈何他忍不了相思疾,还是坚持和贺玄一道出来了,这一晚他也没太大期待,现实中他哥死后好几年没人给他过生日了,来到梦里十年来先是因家贫,过了也就是吃顿好的,没什么意思,然后又是和贺玄聚少离多,年年独守空房,现在嘛,日夜跟着商队颠簸,更没有时间好好料理这些事情!何况,他和贺玄同一天的生辰这件事确实是孽障,就更不想过生日了。
春深月明中,师青玄独坐客窗看月明。忽的一盏孔明灯飞入眼,接着两盏,三盏,四盏……师青玄闲闲地数着到底有多少只,只是不一会儿灯布漫天竟遮了月。这多像现实里仙京天官比天灯的景象,那时候他哥总是得头筹,也是这样数不清,后来更盛大的就是花城为太子殿下明灯三千的时候,真的很美!如今他知道了生活不易,也这些年了,想起他哥的事或许心里能过去了,独浊一杯酒,入口淡淡的,浅咽了下去,叹出一口浊气:“怎么数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