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
“李居士请讲。”
李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心中郁结比之杯中茶水远要来得苦涩。
“真人为何修道?”
玄阳真人听到李白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不由一愣,然后露出了回忆的神情。
“是啊,贫道是为何修道的呢?”
“起初修道只是为了活下去,一场饥荒让多少户人家整户饿死,还有不少家庭不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子于是易子而食。”
“我自幼便成了孤儿,看着那些将自己视若亲生,养育自己长大的叔叔婶婶们对自己露出了饥饿的表情,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所以我逃出了那个小乡村。”
玄阳真人将自称从“贫道”改成了“我”,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位道门高真,而是把自己当成曾经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乡村孤儿吧。
“挖过草根,啃过树皮,也吃过观音土,不吃人是我最后的底线。说来也许你不信,一个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有几斤肉的小屁孩,居然挺着一个富家老爷才有的大肚子。”
“我见过人刚咽气早上被埋到地下,下午就被其他人挖出来吃掉;我也远远见过富贵人家将各种当时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饭菜喂给猪吃。”
“就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被远游的师父救了一命,他老人家说我与道门有缘,将我带到了戴天观。”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中有了光,如同少年一般炯炯有神。
“师父赐给贫道玄阳这个道号,从今以后贫道的家就是这座戴天观,贫道当初年幼,只是知道修道能够不饿肚子。”
“师父是一位到死都只是炼气化神的道门修士,总是念叨着贫道是戴天观的朝阳,所以才为贫道取道号玄阳二字,他相信贫道一定能中兴戴天观。”
“几年后,贫道学有小成,下山历练,也想过用所学术法造福百姓,虽说仙凡永绝的铁律不容打破,但是只要稍微运转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现的。”
“只是贫道前几日为遭受旱灾的地方祈雨,后几日那地就了不可能出现的大涝灾,死的人更多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平衡着这一切,自那以后贫道便绝了用凡力量造福凡间的心思。”
听到这里,李白的眼神微变,玄阳真人是真的将自己当作疼爱的后辈看,否则也不会告诉自己曾经违反过修真界铁律。
要知道,人榜上可不止一位是明确表示扞卫这一铁律的,极境因为违反铁律被杀的例子可不少。
“从师父羽化之后,贫道接手戴天观,修道的意义就是完成师父的遗愿了。”
“戴天观在贫道手里越做越大,数十年间从一间小屋到如今的规模。”
“到现在,贫道自知此生无缘登仙,修道只为了守住这个戴天观罢了。”
玄阳真人说了许久,终于语罢,将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不知李居士为何修炼?”
李白正在细品玄阳真人的话,被玄阳真人怎么样一问,愣了一下,细细想过后才开口。
“晚辈修炼是为了能够和不讲理的人讲讲道理。”
李白没有说的是,其实,不止是人。
他想好好问问,他李家有什么错,为何要遭到如此不幸?
他想好好问问,他李白有什么错,为什么天上的神明要算计他?
“李居士此刻身上的锐气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玄阳真人轻捻白须,微微一笑。
“真人,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玄阳真人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也没问什么,站起身便往外走。
李白会意,眼神一亮,跟了出去。
“来吧。”
玄阳真人将修为压到比儒道第四境安境中期更强一筹的道修第三境练气化神后期,脚尖一点与李白拉开距离。
李白抽出腰间佩剑,这把剑是李白剑道入道之时李客从龙泉山庄耗费万金预订的。
龙泉山庄,铸剑山庄是天底下顶尖的两所铸剑宗门,无数天底下有名的宝剑都是出之于这两地。
“李居士,贫道的身子骨经不起太折腾,还请下手轻些。”
玄阳真人苦笑,五年前同境之内他便不是李白的对手,如今又如何打的过呢?
只不过,除了他,戴天观也没有谁能够在李白手下过几招了。
“真人太过自谦了。”
李白耍了个剑花,以此来熟悉手中剑的份量。
高手对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请。”
“请。”
玄阳真人袖子中飞出几十颗豆子,化作数十金甲傀儡力士挡在与李白之间,几乎挤满了这个小院。
道门神通,撒豆成兵!
他并不觉得这些金甲傀儡力士能够打败李白,不过拖延时间与消耗李白灵气还是办得到的。
李白在密密麻麻的力士之间游走,如刀锋上的舞者,优雅而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