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绝症患者自愿捐肾。
他们也没有向任何人支付所谓的五十万酬金。
仅仅是在工地上请了一个建筑工人给她作场戏而已。
骗子。全是骗子。
钟似薇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大型的漩涡机,巨大的离心力叫她头晕目眩,浑身气力一寸寸被抽走,连手机都不再拿得住。
她沿着墙壁一寸寸滑落,终于瘫坐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啊?
田苒往外望了一眼,见滑坐在地的钟似薇,登时吓一大跳,赶紧跑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钟似薇凄绝地仰起头,那一张木然的脸上,竟寻不见一丝血色,双目空空的,不知所措地望着母亲,也只是“望向”,其实眼神并没有聚焦。
“似薇,你先站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妈妈跟你一起想办法。”
没有办法了,钟似薇寂寂地想。
这个局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把她骗来海市,把纪春山骗到美国,这几个月俞美莲支付的账单,只是为了稳住她们。
而现在他们已经如愿把纪春山带到了美国,远隔重洋,悔恨无门,当然就不再需要履行什么承诺。
所以,因为她的愚蠢、轻信,妈妈不仅没有等到肾移植的机会,还失去了原本安稳的治疗条件,既然钱继民不再支付海市的账单,自然不会再在凤城为妈妈预留床位。
商人逐利,他所求的已经得到,当然不会再白白在这非亲非故的母女身上浪费银钱。
她该怎么跟妈妈说呢?
告诉妈妈,她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凤城回不去了,肾脏移植没希望了,就连工作都丢了。
妈妈会怎么想?
妈妈如今这样的身体,还能承受希望落空的打击吗?
钟似薇不敢细想,她的目光扫过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繁华璀璨的国际大都市,各人有各人的前程要奔,四通八达,各通罗马。
只有她,将妈妈的生命逼进了死胡同,暗夜无边。
田苒几乎猜到了。
她惨然无力地笑了笑,安慰女儿道:“是肾移植出了问题吧?没事,我们再等等,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妈妈,什么都没了……”钟似薇怔怔地看着妈妈,恍若呓语道:“我被骗了,没有什么自愿捐助肾脏,也没法再回凤城透析了,妈妈,俞美莲带着春山哥哥出国了。”
田苒从女儿支离破碎的表情和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概拼凑出了一些端倪。肾脏移植希望落空,她就要直面死亡了,谁不怕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