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山俯下身,往驾驶座看一眼,只见司机正伏在方向盘上,一双手臂把脸遮得死死的,不肯抬头。
他心中生出一股烦躁,用手指节去叩打车窗。
咚,咚,咚,一声声如同击在钟似薇心口。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转向纪春山,挤出一个尴尬得不能再尴尬的笑。
这回轮到纪春山犯怔了。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不清要不要扭头就走,装作没事发生算了。可仅仅一瞬恍惚,他又站住了脚步,面色清冷地立着,等她打开车门,面对面站到他跟前。
四月的阳光已经很盛,照在人身上,连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纪春山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神色平淡道:“钟小姐,好久不见,没受伤吧?”
钟似薇赶紧摇头:“没事。”
“额头,怎么回事?”
纪春山随手指向钟似薇的额角,那里有一处不太起眼的陈年旧疤,半藏在发际线里,约莫三、四厘米长,为这张几近完美的脸增添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故事感。
钟似薇用手拨了拨鬓发,巧妙地将伤疤盖起来:“走路不小心,摔了。”
“那钟小姐可真够不小心的,莫不是成天想着如何飞黄腾达,连走路都顾不上?”纪春山勾了勾唇,眉眼一挑道:“车不错,看样子,钟小姐的确得偿所愿。”
钟似薇无视他的讥讽,走向前去检查车辆情况,自己的i前灯撞破,前车损伤也不轻,尾箱处撞凹一小块不止,还划花了一大片车漆。
“对不起,刚晃了点神,撞坏你车了。”
纪春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这车刚提回来不久,照这个破损情况,没几万块修不好。
他从烟盒里掏出根烟,慢条斯理点上,道:“没事,赔吧。”
“哦。”钟似薇黯然。
当然得赔,不然呢?
纪春山猛吸了一口烟,把脸别到一边去,吐出烟圈再转回身问道:“钟小姐是想走保险还是私了?”
“走保险吧。”钟似薇低声道。
私了得多少钱啊,她想。
他从前不抽烟的,她又想。
钟似薇重新打开车门,从置物架上拿出手机,准备给保险打电话。
解开屏幕的一瞬,才看到刚刚让她晃神的短信写着什么,流量超出,话费扣完,停机了。
她捏着手机愣在原地,只想把通讯公司投诉到联合国,平时一口一个尊贵的客户,关键时刻超出001元话费,一声不吭就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