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抬头看着郑予安,表情惊愕又不解,“你去找了刘东奎,还替我还钱?”
怪不得他这几天一句也没过问她欠债的事情,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原来他是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所以打定主意直接去找刘东奎。
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一直在谋划这件事情,连一点影子都没让她发觉。
姜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既是惶恐自己的隐私被郑予安私下打听,也是不满他擅自做主为自己还债。
心里难受得很,表情也带了些怨怒,紧紧皱着眉说:“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这是我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替我还钱?”
她言辞尖利,郑予安却并没有被惹怒,平静地说:“不管我有没有资格,现在,我都是你的债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决绝。姜渺闭了闭眼缓解心中的激愤,再睁眼时,语气压得像冰湖一样平静,“我会想办法还你钱的。”
“当然要还。”郑予安点点头,“但是要怎么还,我希望由我来定。”
姜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三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你想像之前一样工作赚钱还债得话,需要很长时间,这一点你很清楚。”
郑予安靠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却又充满掌控感,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如果你愿意就这样和我绑定十年甚至二十年得话,我当然没意见,但你应该不太愿意。所以我为你提供了另一种选择。”
他长臂一伸,将茶几上的另一份文件推给了姜渺。
有了前车之鉴,姜渺拿起那份文件的动作已是小心翼翼如同捧起一个炸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打开,然而哪怕内心预设的情况已经很离谱,她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表情仍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惊愕。
“你疯了?”合上文件之后,姜渺错愣地看着郑予安,半天才吐出这一句。
这竟然是一份情人协议,上面写着姜渺要做他的情人三年,为他付出所有的时间、精力和感情,直至三年期满,债务勾销。
简而言之,就是买她三年。
姜渺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所以她觉得郑予安疯了,一个如此精明的生意人,竟然要和她做一个稳赔不赚的生意。
以及她不解,郑予安为什么对她有这么深的执念,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耗费三年时光和她纠缠。
郑予安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眼睛逐渐像深潭里倒映的星星一样,浮起微暗的幽芒。
“姜渺,其实那次在医院,你对我坦白一切之后,我想了很多。”他目光有些悠远,似乎陷入回忆,“我曾经真的很爱你,在我年少时对未来的诸多规划里,每一步都有你。对于我来说,没有你的未来是没有意义的。”
姜渺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抿唇不语。
“可是你离开了,离开的很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像一个忽然被扔进沙漠的人一样痛苦茫然。”
郑予安眉头起了浅浅一点褶皱,继而又舒展开来,语气刻意压得冷淡,“当时的情绪太过深刻,以至于我把它当成了一种对你的执念。事实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七年的时间消磨不了的,也许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你,只是仍旧无法从被抛弃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才会一直缠着你。”
是这样吗?
姜渺的心好像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紧,连空气都被挤压出去,呼吸都变得沉重,嘴唇咬得越发紧。
郑予安继续说:“是因为我们的结局太潦草,所以我才会不甘。我想重来一次,有一个更正式的收尾。”
“这份协议就是这个意思。就算你不同意,想用别的方式还债,我也还是会因为心有不甘而继续纠缠你,倒不如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把从前的遗憾和疏漏一一弥补,这段感情才能彻底祛魅。”
“而且说不定,不到三年,我就会心生厌倦呢。”郑予安轻佻地一挑眉,话语中似有引诱,“你放心,如果那样得话,这份协议会提前结束,三百万照常勾销,我会放你走,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再不相欠。”
姜渺仍有犹豫,却已能看出松动的意思。
郑予安趁热打铁,再抛下诱饵:“姜渺,欠了债得还,欠了情也得还,除非你真的想继续欠着情,和我纠缠一辈子。”
姜渺似乎被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心上,嘴唇颤了下,思考了很久,说:“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你要多久?”
“……明晚之前给你答复。”
“不行。”郑予安斩钉截铁,“十分钟。”
“十分钟太短了,我现在脑子很乱,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
“姜渺,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郑予安态度强硬起来,“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十分钟,是我耐心的极限,再说只会更少。”
姜渺咬着嘴唇看他,见他头偏向一旁,丝毫不为所动,只好无奈地站起身,往阳台走去。
阳台的门被关上,郑予安看见姜渺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纤瘦窈窕的侧影,头发被夜风吹得微微飞扬,那点倔气被风吹得模糊,隐约可见迷茫和挣扎的神色。
她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郑予安猜到她会打给谁,他掌的是一盘胜券在握的定局,本应该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然而从他把第一份文件推给姜渺时,心跳就开始过速,像赛车飞驰一样紧张。
刚才的话也不全是谎话。医院那晚,他开着车在城市高速上飞驰的时候,的确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