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聪明的阮茗安也知道有句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但,从来没有人为阮茗安打算过。
他们只会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学,什么都不用会,我们可以养你一辈子。
阮茗安有时候会想,自己好像一只大户人家养的名贵布偶猫,只需要好看会撒娇就行。
“安少,我上次和你说的品酒会搞联姻的事情,可能是真的。”孙青平忽然说道,“你如果不想被联姻,最好上点心。”
阮茗安皱眉道:“你到底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我们家好好的,爸爸妈妈还有时间陪我们一起打麻将呢,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孙青平看着阮茗安毫无心机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少,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两人说着走出教学楼,站在室外楼梯上,恰好看到裴行止骑着单车迅速离开的身影。
裴行止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搭配黑裤子,黑色板鞋,很简单地一身装扮,却又分外干净清爽。
阮茗安看着裴行止像只白鸟一样离去的身影,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之前说裴行止父母双亡,跟着叔叔长大,但是上大学后就再也没有人管他的事情是真的吗?”
孙青平点点头:“是啊,之前他申请助学金的时候,班长从导员那里听来的。”
阮茗安想到裴行止这个怪胎,也不知道一天要打几份工,还要上课,甚至年年拿国家奖学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怎么?你想整他?”孙青平眼底闪烁着吃瓜的火花。
阮茗安踢了他一脚:“他本来就很不容易了,干嘛还去招惹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我最讨厌坏人了。”
孙青平:“……”行,你好,你善!
运筹学的老师恰好从旁边路过,阮茗安忽然想到裴行止电脑上那张自己的二寸遗照,连忙追上去询问。
老师无奈地看着阮茗安:“上课前,我不就和你们说过了,有些机子上的图片可能是自己同学的证件照,不要乱来。”
阮茗安心虚地道歉:“不好意思老师,我没听清。”
老师离开后,孙青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阮茗安嘀咕道:“原来不是故意的吗?那也是神了,最近怎么总和裴行止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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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茗安回家后,阮母正在和阮秋意看一本红色的东西,见他进门,立刻招呼道:“安安,快来看,这是小意前不久跟随导师一起做出来的实验产品获得的专利证书,还有小意的名字呢。”
“小意,你真是太厉害了,才大二就获得了专利,那保研希望应该会很大吧?”阮母高兴地问道,“以后你爸在酒桌上又有可吹嘘的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来自一个母亲的骄傲发言,阮茗安听在耳朵里却总觉得不舒服。
阮秋意让人骄傲,他阮茗安拿不出手呗。
明明小时候,他画了一只独脚大公鸡,爸妈都会装裱起来挂在客厅让来访客人参观夸奖的。
“真厉害,恭喜。”阮茗安没什么诚意地说道。
“安安最近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阮母忽然想起来关心一下阮茗安的学业,“课业听得懂吗?”
阮茗安想到那一屏幕看不懂的代码,心情跌到谷底:“妈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学计算机。”
“但计算机是海川大学的热门专业,你学会了,将来也可以进公司给你哥帮忙。”妈妈不赞成道,“你从小就懒散不爱学习,我们也惯着你,但唯独这件事,不能改,你要好好学。”
阮茗安想说“我想学我自己喜欢的”,可是话还没出口,他就想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
他就是那种小时候学过无数兴趣班,最后都不了了之的小孩儿。
阮茗安还记得七岁时的暑假,司机要送自己去的绘画班,而自己抱着门框崩溃大哭,哭喊着:“我就是学不会,我不要去。”
阮茗安自甘堕落地想,或许我一事无成是基因里自带的懒惰愚笨造成的,不是爸妈他们没培养我,是我自己不争气。
“知道了,妈妈。”最后,阮茗安乖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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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早阮母来叫阮茗安起床吃饭,说一会儿带他一起去阮秋意的养父母家里帮忙搬东西,顺便和养父母一起吃顿饭,保持关系。
阮茗安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答应了。
阮秋意养父母的房子不算很大,一百四十平的旧房子,还没阮茗安的卧室大,却布置的很温馨。
“小意,最近公司很多事,大哥没时间过来,你让安安帮你收拾东西,他不会的你教一教,安安也该学学照顾自己了。”阮母忙着和养母说话,抽空喊道。
阮秋意带着阮茗安进了自己的房间:“随便坐,没有很多东西,我自己收就好。”
阮茗安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围着这个小小的房间四处参观。
这是一间朝南的房间,一排衣柜,一张床,一个带书架的书桌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家具。
可是这里面并不会显得单调无趣,因为这里面有养父母对阮秋意所有的爱。
书架上摆着从小到大获得的证书奖杯,还有少年喜欢的手办和变形金刚。角落挂着手工缝制的香囊,上面绣着小意平安。
家庭相册里有一家人四处旅拍的全家福,还有记录阮秋意每一个成长瞬间和重要时刻的照片。
泛旧的衣柜上用儿童幼稚的字体写着小意最爱爸爸妈妈,后面却跟着大人的字迹“爸爸妈妈也爱小意”。
床头护墙板是有灯带的小熊造型,头顶是家里人亲手贴上去的夜光星星,有些已经翘起了边,天花板还挂着各种颜色的千纸鹤,上面写着各种祝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