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茗安看着都围着阮秋意的阿姨们,喃喃道:“可是我吃螃蟹过敏啊。”
因为阮茗安螃蟹过敏,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螃蟹宴,就算家里人想吃螃蟹,也会选在阮茗安不在家的时候,怕他一不小心误食。
“安少爷,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一位阿姨皱眉教育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啊,哪里有你不能吃,别人就不能吃的道理?”
阮茗安震惊地看着对方:“你教育我?”
以前这些阿姨都对他和蔼可亲的,说话也都温声细语,哪怕他半夜想吃小笼包,也会有阿姨给他现包现蒸。
阮茗安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些阿姨每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五万,因为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工作日几乎从不在家吃午饭,十几个阿姨大多数时候只负责一家四口的早晚饭。
阿姨们的饭菜和雇主的饭菜是一起采购的,基本上阮家吃什么蔬菜,佣人就跟着吃什么蔬菜。
哪怕是螃蟹宴这样的晚饭,每个阿姨也可以分到一只螃蟹。
相对于这么高的薪资和待遇,阿姨们尽力服侍好雇主是应该的。
但现在,阮茗安敏锐地察觉到,这些阿姨对他的态度转变了。
“安少爷,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先生太太和大少爷以及秋意少爷都喜欢吃螃蟹,你不能要求大家为了你,就不吃螃蟹了。”一位阿姨跟着不赞同道。
“我不懂事?为什么不可以这么要求?”阮茗安感到无法理解,“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有人嘀咕道:“以前是以前,现在变了啊。”
“哪里变了?”阮茗安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阮秋意淡淡地开口道:“阿姨,安安不能吃螃蟹,麻烦你们单独给他做些他爱吃的吧。在其位,谋其事,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让自己的主观情绪影响工作。”
几位阿姨被阮秋意不咸不淡的话敲打了一番,脸色变了变,连连称是,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
阮茗安的脸色不尴不尬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比我更像这个家做了二十年的少爷。刚才还说要来厨房帮忙呢,现在就分得清主次了,虚伪。”
也可能是骨子里流淌着阮家的血,阮秋意敲打佣人时的神色语气简直和阮湫珩敲打下属时的神色语气完美重合。
阮茗安一想到一会儿全家人一起吃螃蟹宴,而自己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吃别的就感到难受,干脆丢下一句“别做了,我不在家吃了”,转身离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阮茗安走的时候没有开阮湫珩的车,而是打车走的。
从小出门都有专车接送,或者自己开豪车的阮茗安,走了很久才走出别墅区,又在路边等了很久才打到车。
但即使这样辛苦,他仍然有骨气地忍住了没有叫司机。
或许现在家里的司机也开始敷衍自己了呢,还是不要过早地发现这件令人难过的事情比较好。
一天之内发生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会很崩溃的。
然而当阮茗安坐进高级会员才能进的私房菜馆,抬头看到进来服务的人时,还是觉得老天爷在报复自己。
“怎么去哪里都有你打工的身影?”阮茗安瞳孔地震,崩溃失声,“你到底打多少份工?”
裴行止默然垂首,不卑不亢地将平板递过去:“请您点餐。”
他吃鱼,裴行止挑刺,他吃虾,裴行止剥壳
竹香清韵私房菜馆的服务十分到位,每个包间都有一对一的服务员专门给食客服务。
阮茗安只有一个人,选了个双人小包厢,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裴行止两个人的呼吸声。
阮茗安有些如坐针毡,让一个觊觎自己的人给自己服务,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儿甜美的小蛋糕摆在裴行止面前考验他的意志力。
这不是在引诱裴行止犯罪吗?
可是如果我开口换服务员,裴行止会不会觉得我怕了?阮茗安咬着嘴唇心想道。
纠结了足足五分钟,阮茗安还没想出来,他点的饭前开胃甜点已经送进来。
“您好,这是云朵熔岩慕斯,巧克力酱杯略烫,一会儿由我们的服务人员为您浇巧克力。”送菜的人员轻声说完,然后迅速离开。
阮茗安正打算伸手自力更生,一直站在旁边当空气的裴行止忽然大步向前,抬手拿过了巧克力酱杯。
裴行止的步伐已经明显不符合竹香清韵培训得优雅安静范畴,但阮茗安此时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也无暇顾及。
他直愣愣地看着裴行止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巧克力酱杯,缓缓地沿着最外圈的棉花糖浇了一圈。
滚烫的巧克力融化了外面的棉花糖,露出里面被包裹着的梦龙车厘子慕斯。
小小的,两口就能吃光,价格1888。
阮茗安瞅了一眼做完后又回到墙根继续充当空气的裴行止,撇撇嘴,又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胸脯,心想,他都不尴尬,我一个上帝尴尬什么。
一顿饭,阮茗安吃得十分忙碌,主要是心忙。
他抬手,裴行止递纸,他吃鱼,裴行止挑刺,他吃虾,裴行止剥壳,他吃刺身寿司,裴行止现场炙烤,他吃榴莲,裴行止拧着眉头抠核……
以前阮茗安从来没意识到竹香清韵的服务员这么贴心,这么忙碌。
一顿饭下来,阮茗安看着都觉得琐碎心累。
快要结束的时候,阮茗安轻咳一声,问道:“裴行止,你很缺钱吗?”
裴行止敛眉垂眸,当没听见,像是打定主意不愿继续和阮茗安这样的人继续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