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克尔斯是没有鸟的。但现在那只漂亮的燕子,正站在他心口上,歪着头看他。见人醒了,燕子走进几步,用喙轻轻点了点陆正的唇,像是亲吻。
陆正缓慢张开口,问:“燕安,是你吗?”
燕子又亲了亲他的唇,像是肯定。
陆正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他,他又开始哭了起来,他伸手要去摸,燕子扇了扇翅膀,只留下一片羽毛在他手心,陆正仓皇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去追那只漂亮的燕子,到了落地窗前,他猛扑在上面,哪有什么鸟,刺眼的阳光扎得他疼,他往下看,外面已是寒冬,万物凋敝,他的刚活的心,也因为在逐渐意识到燕安已经不在的事实时变得再度死寂。
心死,一死十八年。
直到现在,听到原来燕安可以不用死,原来他们是故意杀害燕安时,他那颗心再度狂跳,因为暴涨的恨意,因为极度的嫉妒。
“那你去死吧——!”
陆正抽出长戟,猛地插进穆宋脖颈里,凭什么陈青柑还活着?凭什么燕安要死?凭什么他们可以甜甜蜜蜜现在还在一起,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拆散他们!
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
不能只有我痛苦。陆正疯狂地想,所有人,都得尝尝我失去燕安的苦痛,谁都别想好过!
“陆判。”
穆宋握着陆正的长戟,微微蹙眉,“你杀不了我,在克尔斯,只有我有杀死克尔斯生物的能力。”
“是啊,”陆正笑着,血色的眼眶让他看起来像个魔鬼,“但我可以判决你,可以让你按照克尔斯的律法被处死。当年和燕安有关的所有人,都是被我这么一个接一个地,安上一个罪名,杀死的。你和他们不同,你不用安,你本来……就该被处死。”
“现在,还不是我认罪的时候。”
穆宋趁陆正不备将他踹开,长戟从他脖颈抽离,他吐了一大口血,随手撕下衣物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他避开陆正狠毒的攻击,冷声道,“你别忘了,郑歆还在我手里。”
陆正终于清醒了一些,他不甘心地收回武器,说:“放了歆歆。她不叫郑歆,她叫燕歆。”
穆宋看着陆正,目光冷锐,缓声道:“我的孩子还小,青柑需要我。燕歆,我不会放。如果青柑出事,那燕歆也不用活了。陆判,提醒你一句,不止你会发疯。”
为我守寡
本来不想让陈青柑看到伤口的。
但穆宋收纳空间里的药已经用完了,他只能带着吓人的伤口回家。
陈青柑听到开门声就迎了上来,穆宋下意识去捂自己的伤口,陈青柑已经换成单手抱着果果,扒着穆宋的手看了。
穆宋头一次被陈青柑的眼神震慑,他看着转过身的陈青柑,上前接过果果抱进怀里,说:“我不疼。”
“……换份工作吧。”
陈青柑没看他,边说边往前走。
穆宋没法答应陈青柑的要求,他从出生就注定要背负这样的重担,注定要为克尔斯出生入死。
因为这个事,陈青柑竟然开始跟穆宋冷战。穆宋说什么他也不回应,只顾干自己的事。
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陈青柑最近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爆发,要翻天覆地。大概是因为太担心穆宋,担心果果受伤吧。
他这么想着,抱着咿咿呀呀冒话的果果走到窗前,眺望远方,这里一点都不热闹,短短一年多来,他感觉自己也要变成和穆宋他们一样冷漠无情的人了。
穆宋走到他身边站定,依旧温和地说:“跟我说说话好么?”
陈青柑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侧身依偎在穆宋怀里,果果拍了拍手,伸手去摸穆宋的脸,穆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亲了亲果果,又亲了亲陈青柑。
陈青柑看着他,抿了抿唇还是说:“我知道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反抗,穆宋,如果那一天降临,我希望你为了我和果果,不要自愿赴死。我不想死,我更不想果果死,不想你死。”
“……我已经犯了死罪,现在都是茍且偷生,我心中有一杆秤,那是我无法放弃的底线。”
“那你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要和要你命的人类生孩子?!”
陈青柑其实已经猜到回答了,但他不甘心。他捂着果果的耳朵,气极反笑,“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狠心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们克尔斯生物只会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但从不在乎如果这份感情破碎,会让被你们嫌弃、鄙夷的人类陷入怎样的痛苦中,在我们的感情里,你也总是高高在上,自作主张!好啊。”
陈青柑挣开穆宋的怀抱,低头贴着果果,只有果果的温度让他舒服,“真到那天,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当然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希望自己这些话只是气话,永不应验。可是穆宋近来的脸色足以证明他遇到了棘手的事,祸不单行,只要开了倒霉的头,那只会一件接一件,接踵而至。
比如今天,穆宋在进门的瞬间,有人紧随其后,甚至先穆宋一步,走到了他面前,拉住了果果的手。
“陆判,你这是什么意思?私闯民宅,也是要判重罪的。”穆宋的锏也顺势抵到了陆正喉咙处。
陈青柑握着陆正的手腕,说:“放开果果!”
“真是让人生气啊。”陆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青柑,“你还怕你的孩子出事吗?他本来就不该出生,这句话换个意思,你和穆宋的孩子早该死了。你想护她,也护不住的。”
“陆正!”
锏插进一厘米,陆正立即全身都开始痛,他松了手,仍然嘲讽地盯着陈青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