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卅的表情又正经了起来,说出来的话直接砸进了童宽的心里,“我喜欢你很久了,童宽,比我意识到喜欢你要久得多。”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我自己都觉得说得有点晚,往回看几乎都能看见回忆了,可我不是要去弥补过去,”陈艾卅握住了童宽的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多想想未来?”
童宽的表情怔住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嗯,”童宽对着陈艾卅笑了,露出了那颗虎牙,重复道,“很久很久。”
两个人对着傻笑了一阵。
陈艾卅的手指了指上铺的床,对童宽说:“我……还是上去睡一会儿,不知道是烧的还是高兴的,有点晕。”看见了童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陈艾卅又补了一句,“我心里有数,烧已经退下来不少了,也吃了退烧药,不去校医务室,你有什么要忙的就去忙,不用管我,我也喝了粥,不饿,没事的。”
“我守着你,”童宽看着陈艾卅,眼神坚定,“卅哥,我守着你。”
陈艾卅揉了揉童宽的脑袋,“好,你守着我,敲键盘也没关系,我不嫌吵。”
接着童宽做出来的动作,陈艾卅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两只手握住了陈艾卅的两个手肘,整个人身体往上凑了凑,动作却没有停滞,应该是踮了些脚的,脸涨得通红,闭着眼睛在陈艾卅的左脸上亲了一口,不是那种只是把嘴唇放到面颊上的触碰,而是真的能感受到童宽的两片唇,吸了吸面颊的那种亲吻。
还有吻后的那一句话,像是直接塞了一口蜜,进了陈艾卅的心里。
“卅哥,我有点着急了,想先亲你一口,你别见怪。”
天知道那一刻陈艾卅有多想把他就地正法。
——
想着想着,陈艾卅就笑了出来,他根本睡不着,黑暗只不过是他隐藏自己的借口而已。陈艾卅没有睁开眼睛,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戴师傅这会儿也把音乐调到了交通广播,也调小了音量。路上不知道怎么颠了一下,陈艾卅的左脸磕到了车窗下面,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如果此刻自己被打几巴掌就能换回童宽平安的消息,他这张左脸不要了也罢。
他又深深叹了口气,手机却响了一声,他迅速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梁臣发过来的微信。
“学长,林琦睡了,我这会才来联系你抱歉,别太担心。那片林子我们那会都去过,后来你毕业了我也带过两次活动,只要宽总没出保护区,问题应该不大,碰到野兽的概率非常小,也有干净的水源,请相信你自己一定能找到宽总的。”
这一条长长的微信,陈艾卅看到后面鼻子发酸,几乎泪眼模糊。
用手掌揩去掉在屏幕上的眼泪时,梁臣又发了几条来。
“宽总坚毅,也决不会想不开,林琦关心则乱,学长你别放心上,一定能找到宽总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我们全力以赴。”
“学长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别见到宽总了,你倒下了,宽总该难过了。”
陈艾卅以前没觉得梁臣这么一针见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琦一开始那么嫌弃他,之后即使他一直做义工做了了很多年,林琦也从来没离开过梁臣,梁臣的情绪太稳定了,总能给予人希望,好像所有的话说出来,陈艾卅只要专注最后一句就好了。
一路过来积攒的担忧也好、惊惧也好、烧心也好,被梁臣的这几条信息挑了个口子,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戴师傅轻声说了一句,“小伙子,副驾椅背后面有纸巾。”
陈艾卅喘着气儿回答他,“戴师傅,对不住,我实在是……”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能好些。”戴师傅的烟嗓在夜里成了催泪的调子。
他拿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把脸埋在两个手掌里,大声痛哭。
陈艾卅自从认识童宽开始,对他的印象从来没有断层过,从他请自己喝水的那一天开始,生活里所有的角角落落、分分秒秒,都是童宽的影子。
说喜欢童宽的那一日记忆太过热烈,每次想起来记忆都发烫,他记得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童宽,他记得自己也慌乱得像个青春期小男孩,只不过童宽对陈艾卅实在是太好了,已经把一定会接受表白的结局提前透给了他,不至于让他在告白的时候太过无措。
连梁臣都知道,如果自己垮了,童宽的反应会是难过。
陈艾卅从来没有真正想和童宽分开过,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跟童宽说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眼泪打湿了两个手掌,陈艾卅的肩胛骨都开始发疼了,可他还是止不住哭,即使在小时候,他也从未这样放肆哭过,哭得几乎要把心肝肺都呕出来了,胃里头绞着疼,手指和手指纠缠在一起,指尖血红指节泛白,他几乎要哭得厥过去。
他可以不要一直给他喜剧结尾的童宽,他可以不要一直感念他的童宽。
他可以不要……一定会原谅他的童宽。
但陈艾卅的世界里,不能没有童宽。
活着的童宽就好,如果能再自由一些、快乐一些,陈艾卅什么都愿意做。
他在回忆到最甜的时候,哭得最痛。
夕烧
不知是哭得失神了还是太累了,陈艾卅还是在后座上睡着了。戴师傅把车停到服务区的时候,并没有叫醒他,而是回过头叹了口气,下车的时候留下了副驾的车窗,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没有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