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許南珩趕緊打開來折騰,他本科室友之前有個拍立得,許南珩玩過幾次,知道怎麼用。
方識攸去倒了杯水,很明顯方識攸是個獨居的人,他只有一個水杯,給了許南珩,他自己擰了瓶礦泉水喝。
就還……挺極端的獨居者,什麼都是單件的。許南珩已經開機了,先拍掉第一張遮光紙,說:「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不直接用手機拍照然後去列印。」
「那沒這方便。」方識攸喝了小半瓶水,嗓音聽著好多了,「而且這玩意挺可愛的。」
「是吧。」許南珩說,「買相機的話我沒那攝影水平,手機列印的話,以我的拖延症,它會永遠卡在『下次一定找店打出來』的階段,所以不如買個拍立得。」
方識攸繼續喝了兩口水,說:「上次,就是我在搶救室做手術取鋼筋那次,你來醫院,想找我聊什麼的?」
「啊。」許南珩把拍立得舉起來,貼著眼睛,「小事兒,後來我自己想通了,方大夫,讓我拍一張。」
「嗯?」方識攸一愣。
他還拿著礦泉水瓶,許南珩坐在他旁邊,側身正對他,上半身微微後仰。
接著,快門按下去。
相紙剛出來是白的,要等它顯像。
其實等待拍立得顯像的時間很短,小小的舊沙發擺在窗前,房子裡很安靜,鏤空紗簾在背後,被風拂了拂。
稍亂的客廳里,茶几上有個藍牙滑鼠,沙發扶手搭著兩件外套。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兩個人在這裡生活。
方識攸又喝了口水:「好了嗎?」
「好了。」許南珩把相紙翻過來。
拍攝的時候是捕捉動態,所以方識攸的姿態很自然,拍立得有老式港片的感覺,尤其方識攸穿白襯衫,袖口挽起來,露出金屬腕錶。
「這張照片能讓我留著嗎?」許南珩問。
方識攸:「能。」
第23章
照片裡的方識攸和他本人是同一種感覺,臉很好看,因為今天做了個很長時間的手術,眉宇間略有些倦意。
那天在小醫院,給胸口插鋼筋的病人做手術的時候,許南珩隱約感覺到了,他感覺方識攸是個挺固執的、堅持自己信條的人。這樣的人在職場其實不太好「混」。
現在這個社會很多時候大家會選擇明哲保身,尤其醫生,他們的學成成本實在太高,與其他專業的壁壘太厚,一旦出事,攤煎餅可能是最優解了。
遵守規則的人才會被規則所保護,可方識攸遵守的是他所認為的正確。許南珩家中經商,他明白這樣的人多半會吃虧。
所以方識攸的性格不太討喜,他是固執己見的。他堅守著他接受的所有教育,他像是永遠執行「初始指令」的機器人,只要他認為是正確的事,那就什麼都無法撼動。
許南珩把照片放進大衣懷裡的口袋,站起來,說:「那我先走了啊。」
「你都不讓我看看啊。」方識攸擰上瓶蓋,跟著站起來,打他,「讓我看看拍的什麼樣行不?」
「噢。」許南珩這才反應過來,又掏出來遞給他。
方識攸和他各捏一個角,調整了一下,讓相片不折光,他看了一眼,鬆開手。方識攸說:「我送你吧,回縣初中嗎?」
「嗯。」許南珩點頭,又收起相片,然後看表,「差不多要回了。」
他把拍立得放回袋子裡拎好,其實他打個車也能回,縣城不大,沒多遠。況且方識攸做了一天手術消耗很大,他不想讓他再開車。於是跟了句:「不用送了,你歇著吧。」
方識攸搖搖頭,拎起外套:「歇不了,我也得回醫院了,這趟就是出來放個風,走吧。」
驅車送許南珩回縣初中的路上比較沉默,許南珩現下想想,留著別人的照片這個行為委實有些詭異。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藏不住事兒,想留著就留著了,全然不管其他。
後知後覺的許南珩在副駕駛坐得有點拘謹,尤其在方識攸很自然地偏頭看他這邊後視鏡的時候,他會主動避一避目光,以防忽然的對視。
「咳。」方識攸清了下嗓子,「你們今天回去還晚自習嗎?」
許南珩立刻提了口氣上來,鏗鏘有力地說:「上!就做個二十分鐘的總結就行。」
「物理化學你也教嗎?」
「啊。」許南珩停頓了下,「我化學不太行,雖然教初中夠了,但我過不了我自己這關。」
說完看向窗外,稍微有點不好意思。接著轉念一想,問:「醫學生是不是要學化學?」
「學的,要考。」方識攸握著方向盤,向左並道,等紅燈。
「那你化學掛過嗎?」許南珩問。
方識攸搖頭:「沒有。」
「……」許南珩震驚,凝視他片刻後,嘆道,「你真行啊。」
方識攸笑了下:「沒…沒那麼誇張,主要都是背誦內容。」
「可別謙虛了。」許南珩說,「不過醫生也要練體能的吧?手術一做那麼久。」
「嗯。」方識攸點頭,「我很多同事都在健身,體能是一方面,久坐久站的,更需要鍛鍊。」
「確實。」許南珩點頭,「我感覺我頸椎就不太好。」
前面快到了,方識攸放慢車,這個時間也快要放學,門口慢慢有三輪車騎過來,支起小攤子,賣糖葫蘆棉花糖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