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先給他媽撥回去。
「我差點報警!」他媽媽在電話那邊怒道,「許南珩!你手機不接電話就給我寄回北京來!隔著三千多公里你不接電話你知道多嚇人嗎!」
許南珩撓頭:「媽我睡覺呢……」
「你不上課嗎?!」
「今兒周六啊。」
很明顯的,電話那邊的媽媽更強勢了:「周六初三不補課嗎?!」
「嗯?」許南珩眼睛一眯。
好像……有點道理?他這會兒算是完全清醒了,他被他媽媽點透了。
當然,媽媽會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許南珩上初三的時候還沒出台不准補課的規定,後來許南珩畢業了他媽媽就不再關心教育政策,所以自然而然地問了這麼一句。
「嗯什麼嗯。」媽媽說,「我找你是告訴你一聲,今天上午,你冉菲姐生寶寶了,你記得今天給她微信上發個消息祝賀她。」
冉菲是許南珩大姨家的女兒,他姐姐。許南珩說:「哦好嘞,我一會兒就發。」
他睡覺常年是靜音不震動,除非物理層面上的天塌了,所以一般情況,他在睡眠狀態的時候誰都找不著他。還有一位,一早上沒聯繫上他的,是方識攸。
方大夫答應了他周日去縣城裡看看訂製校服的地方,他問了本地的同事,同事剛好周六有空,而且同事也剛好這天要去裁縫那兒改個褲腿,方識攸就一塊過去了。
原想讓許南珩看看配色布料什麼的,都給他發在微信上了,結果許南珩是一個字不回,電話也不接。而方識攸見識過他在自己診室里一睡仨小時那叫一個雷打不動,大約猜到他在睡覺。
那會兒是早上九點,方識攸進退兩難,他不好為許南珩做主,但店家老闆今兒中午就要出發往市里去。不過幸運的是,老闆答應他,等到了山南進貨的市場,肯定第一時間幫他採購。當然,只要他挑好布料和顏色發去老闆的微信上。
許南珩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餵?」方識攸接起來,語氣帶著笑,「總算醒了啊。」
許南珩:「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記著你上回說周日去縣裡問裁縫的,所以我今天就放心睡了……」
「沒事兒啊,你不好意思什麼,本來就是我這邊臨時變動了。」方識攸把筆插回白大褂的兜里,他今天在縣醫院的住院部,「我把老闆的微信名片推給你了,因為我可能沒法及時回復,你加他一下跟他詳聊。」
「好嘞方大夫。」
「先掛了啊許老師。」
電話掛斷後,方識攸在辦公室坐下,啜了口茶,開始看幾個床位上病人的病理和影像檢查結果。
方識攸前不久在線上會議做援藏階段總結的時候,院裡心胸外科的主任略帶暗示的意味,詢問他目前有多少篇文章,是不是博士。方識攸的老師聽說了後,告訴他,這搞不好是近兩年你有戲升個副主任。
但三甲醫院又有個說法,即便整個科室都知道你水平高、手術做得好,都沒用,治癒率和成功率並不能看做升職的權威定論。醫學是嚴謹科學,所以需要學術成果。而學術成果最直觀的體現,就是文章見刊。
方識攸嘆了口氣,決定暫時不去想那麼多。
昨兒半夜方識攸在急診,送來個車禍的,渾身扎著汽車碎片和玻璃,出血出得麻醉醫師都搓臉,評估結果是拍不了cT了,得直接進手術室。好在方識攸快找到了出血點,和急診的旺吉醫生配合完成手術。
今天早上車禍病患住進外科住院部,方識攸早上補了個cT單後,病患掛完了兩瓶水才去的cT室,看cT結果。他蹙起眉,肺部大面積感染的同時有積液。
這種情況方識攸能獨立解決,但手在鍵盤上剛準備開藥,懸停了片刻後,還是決定更穩妥些,先打了個電話給老師。
另一邊,許南珩給方識攸打電話沒打通,正在通話,轉而發了條微信。
許南珩加了裁縫店老闆的微信之後才知道,是方識攸先付了預付金,定製13o套秋季校服,預付了5oo塊。許南珩把5oo塊轉過去後,添了一句話:你在忙就不用回我電話了,謝謝你幫我墊付啊方大夫。
消息發出去後許南珩捏著手機看,這麼講會不會太生疏了?應該還好吧……他咂摸了會兒,收起手機。今天周六,他還不熟悉這個村莊,決定今天去逛逛看,買點吃的。
喜馬拉雅山北麓,數百公里的邊境線,群山環抱。許南珩原本想戴墨鏡,但怕碰見學生,決定低調點,戴個鴨舌帽遮陽。
村莊的常駐人口數量許南珩不知道,縣城人口兩萬左右,比北京一居民小區的人都少。村莊挺安靜的,路面建設就是砂石路。有大黑牛站在路邊發呆,偶爾有一兩輛三輪摩托突突突地從旁邊開過去,以及此起彼伏的犬吠。村里大多是泥瓦房,許南珩能聞見一些牲畜的味道。
「哎許老師?」
許南珩回頭,一笑:「達瓦老師!」
這人便是達瓦江措,許南珩轉過身朝他那兒走,邊走邊說:「這麼巧啊。」
許南珩跟他握了握手,又問:「您今兒怎麼有空來村里?」
達瓦江措背了個看著挺重的挎包,笑吟吟地說:「哦,我家就是村裡的,我父親腿腳不好,縣城學校放假我就回來看看他。」
「這樣啊!」許南珩點點頭,「那您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