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珩覺得還是不了,他一個人睡覺費那個事,再說了燃料在冬天是寶貴資源。等到雪積得厚到一定程度,牛糞一會兒就被雪全埋住了。
周末結束後學生們回來上課,他們校服外面穿著厚外套。許南珩已經在考慮春節就不回北京了,這個決定在方識攸之前就有考慮,學生基礎差的情況下再加上漫長的寒假,那這寒假放完也就玩完了呀。
周一下課後,許南珩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他媽媽去了個電話。
起先媽媽是直接「那你乾脆不要回來好了呀,你在那兒買房娶媳婦吧你!」不過媽媽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家是父母共同經營公司,許南珩從學生情況講到飛回北京會醉氧再到飛回西藏又要重適應高原。林林總總,算是敲定了這個事兒。
他選的僻靜地方是小醫院的院子,靠著車打電話。
這通電話打了挺久,媽媽詢問他在這邊的情況,母子倆聊了好一會兒,媽媽說那隻野貓,狸花,昨兒個晚上又跳牆進來撈家裡池塘里的鯉魚,他家胖胖護魚與其搏鬥。
那虎斑貓能打得過狸花貓嗎,胖胖腦瓜子被人家狸花啃了個坑,今兒上藥的時候胖胖氣夠嗆。
許南珩開玩笑地說,等著的,等他回了北京,高低把那狸花揍服嘍。
聊了好一會兒才掛,所以方識攸的電話沒能打進來。可憐兮兮的方大夫發了幾個表情過來,問他怎麼打這麼久電話。
許南珩趕緊給撥回去,別真在同事面前掉眼淚了這大夫。
「許老師。」那邊先出聲的。
「噯,方大夫。」許南珩叼上煙,沒點火,「跟我媽打電話來著,聊久了點兒,沒等哭吧。」
「再多五分鐘就哭了。」方識攸說,「我們救援全部結束了,現在往回開了,但是是回縣城。」
小醫院的一周輪值已經結束了,雖然這一周都在救援。
方識攸接著說:「後一周是義診,我們要回縣城帶上義診用的藥和器材,所以……直接回縣醫院了。」
許南珩咬著煙,靠在車上,慵懶的京腔帶著笑意說:「哎呀,那可得把我想死了。」
「你得了吧,個小沒良心的,三天就兩條消息。」方識攸說。
「嘖你又沒信號,我咣咣發有什麼意思。」許南珩心說你挺放得開,「你在車裡嗎,周圍沒人啊?」
「車裡。」方識攸說,「開的單獨一輛車,拉雜物的。」
許南珩微微抬頭,今天上午雪還零零落落的,這會兒已經停了。他說:「我剛給我媽打電話,說春節不回北京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接著方識攸說:「那你跟我過年唄,我也不回。」
「你…不和顧老師過嗎?」
「值班呀。」方識攸說,「我們都是心外,休息一個就得值班一個,肯定錯開的。」
許南珩瞭然:「那,今年一塊兒過?」
「嗯。」方識攸說,「攸哥給你做桌年夜飯。」
「攸哥會擀麵條嗎,想吃打滷面。」許南珩伸了個懶腰,嗓音歪到喜馬拉雅那頭去了,「饞死了,除了麥當勞就饞這個了,攸哥想想辦法唄。」
方識攸哪兒招架得住他這個調調,別說擀麵條了,他就是要吃避風塘帝王蟹,自己高低都要買個冷鏈寄到拉薩,再驅車去拿。
「好說,攸哥給你想辦法。」方識攸笑著說。
第34章
電話掛斷後,許老師舒服多了,轉了個身面對著車身,這樣擋風,攏著火機點上煙,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白霧。
許老師低眉又看了眼手機,剛剛方識攸那邊停車整休,現在他們繼續出發了。出發前方識攸發過來一條微信。
[我攢了不少假,這次救援之後也有幾天假,我都攢一起了,春節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去看看南迦巴瓦,開車過去比較久,要十個多小時,或者就在家裡休息,你有什麼想法嗎?]
許老師低眉後又抬眼,看看雪後短暫的晴天,還是想再看一眼,又低頭。心裡笑著方大夫快三十的人了,談戀愛還不如北京本校那幾個早戀的,當時收上來的小紙條和情書里,寫得那叫一個文采斐然,詩詞歌賦的,風花雪月的。
但心裡這麼想,實際上還是多看了好幾遍。要不怎麼說真誠是必殺技,方大夫這話說的,分明是簡單直白地商量假期,偏偏有情人看什麼都像情話,一根煙的時間裡翻來覆去地看。看完覺得嗨呀完了,成戀愛腦了。
戀愛腦這個事兒,許南珩第一時間自我確診,方識攸是病入膏肓。
他們救援組回去縣醫院後,大家把救援設備放回醫院,有的壞了有的要維修,再去藥房登記取藥,帶出去義診。大家在這段時間裡有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這點時間多數人就在醫院裡沖個澡然後去休息室快睡一下。
休息室空床有限,有的去找了個空病床躺一下,有的去別人診室裡面做檢查的窄床上湊合一下。
方識攸快沖了個熱水澡,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快了,出來之後所有休息室都滿了,病床也沒了,他只能去顧老師診室。
「回來了。」方識攸帶上診室的門,然後看了眼辦公桌後邊的帘子,說,「我在你這兒睡一下啊爸。」
顧老師「啊」了聲,然後摘下眼鏡扭頭看了他一眼。
方識攸剛脫外套,見他看著自己,用眼神詢問怎麼了,動作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