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問許南珩的這位大哥問了一下上面的情況,抬人下來的士兵說能挖的都挖出來了,目前上面還有四五個不能動的,以及一位孕婦。
許南珩又爭取了一下,他說他不會添亂,就上去看一眼。大哥便讓他跟著士兵一塊兒上去。
耗時四十分鐘,四十分鐘的山林徒步,許南珩腿都發軟。這不是尋常的山路,有些地方要手抓著旁邊的樹把自己拽上去,許南珩都不敢想像這些士兵是怎麼把擔架抬下來的。
四十分鐘後,許南珩看見了亂石堆後面的軍綠色營地帳篷。看見了幾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他聽見一些混亂的聲音,爬山四十分鐘後他有些耳鳴,視野也在晃動。
「哎,哎。」領著他上來的士兵見他恍惚著,「你還好吧?」
「我還好。」許南珩回神,「謝謝您,不用擔心我。」
「找見你朋友還是趕緊走吧。」士兵說,「天氣不好,我們救援馬上結束了也要走了。」
「噯,好。」
他踉蹌著翻過亂石堆,走向營地帳篷。視野里的白大褂越來越多,他緊張,神經緊繃,穿梭在這裡的白大褂幾乎造成他雪盲——
因為他認真地在看著他們,辨別他們。
一共三個大帳篷,許南珩走到最後一個,依然沒有看見方識攸。有護士攙著摔折了腿的病患,喊他讓一讓,他機械地向旁邊走,有醫生匆匆走過他身邊,邊走邊戴上乳膠手套。
許南珩穿過第三個帳篷,走到外面,外面有人坐在石頭上休息,穿著消防制服。許南珩繼續向前走,一條轉彎的路,不知道為什麼,他其實不應該再向前走了,前面已經沒東西了,但他還是邁著步子。
他看見從彎道另一側走來一個人,身形高挑,身材勻稱,白大褂,手裡拎著水桶,看上去是去取山泉水回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對方更加詫異。
下一刻,方識攸放下水桶快步走向他,許南珩原本已經疲累到寸步難行的雙腿也穩固地向前走。
兩個人觸碰到對方的瞬間,不發一言,他們同時伸出手抱住對方。
擁住的同時吻向對方。
吻住對方。
沉默地、用力地、堅定地吻著對方。
第33章
方識攸環在他腰上的手越收越緊,好像兩個身體多麼貼合都還不夠,他還想更過分。
這個吻完完全全地遵循本能,唇貼到唇後相互摩挲,但二人都覺得不夠。還要更深、還想更緊。
接吻從唇瓣與唇瓣的貼吻,不知誰先探了舌頭,另一個同時張開嘴。原來在充沛的情緒之下,不需要任何技巧和經驗,濃烈的情感能指引所有行為。
原來一路的疲倦和高度緊繃的神經可以一瞬間鬆懈下來,原來寒風裡兩片冰涼的唇可以立刻如此滾熱。
緊緊相擁,唇舌交纏。
由於不會換氣而生澀地喘息,上下滾動的喉結吞咽著。許南珩抓著方識攸後背的白大褂布料,他被親得缺氧,無助地張著嘴,眼睛微睜,但手依然抓得很緊,手臂依然抱得很緊。
他腦子裡沒有任何恰當的詞語來表述現在的心境,什麼理智什麼加減法什麼概率,此前糾結著『他喜歡我什麼』和『我為什麼喜歡他』這類問題的答案原來也簡單如以湯沃雪——
答案就在這裡。
他們在見到彼此後,同時放下一切向心而行。
方識攸繼續加深這個吻,他撫著許南珩的後頸,黑色短髮滲出他指縫,此時此刻許南珩的一根頭髮絲都能讓他渾身過電。他比自己想像的更瘋狂,這六天裡沒有信號聯絡不上,周圍所有人手機都收不到信號。
他想念許老師,想得不行。他手機電量耗盡之前,最後看了一眼許老師朋友圈裡的照片,在縣城山腰寺院下的照片。
這一吻差點讓許南珩高反,方識攸輕輕鬆開他,兩人稍拉開些距離。
呼吸凌亂的兩個人在山谷風中對望,方識攸用拇指拂開黏在許南珩唇角的髮絲,許老師雙眼朦朧,好像還沒緩過神來似的,無法聚焦。
有些話已然不必說,比如你怎麼過來了,比如你是不是手機沒網,比如,你親我是不是喜歡我。
這些都不重要了,直白的動作和行為比語言更有力,下意識的反應和灼熱的眼睛更有說服力。
方識攸專注地看著他,輕笑了下,喚道:「南珩。」
六天裡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是許南珩的名字。
許南珩跟著笑起來,想了想,叫『方大夫』會不會有點生分,他眨眨眼:「攸哥。」
很親昵的發音,許南珩剛被親得有點恍神,喉嚨喑啞,沙沙地叫他攸哥,像小貓在他心上掃著尾巴尖。
方識攸漆黑的眼瞳凝望他,片刻都捨不得挪開,有點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我…許老師,我之前……」
又叫上許老師了,許南珩抬手在他下巴上捏了捏:「你之前說回來聊聊,就是想聊這個?」
「嗯。」方識攸點頭,咽了下。
許南珩換了個眼神,半睜著,眼睫扇了下:「那我們現在聊完了。」
他姿態過於性感,他腰還被自己環在手臂,人也被自己抱在懷裡。方識攸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衝動到這個地步——二十九年沉穩地走過來,克己復禮,不曾做過任何越界的事兒。
而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抱著別人親,那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