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琰话听了一半,突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后巷,心一横把苏乔一个人“晾”在了原处。
他刚刚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留意到街角有一家卖糖人糖葫芦的铺子,于是很快他又拿着串糖葫芦回到了巷子里,重新站在了苏乔面前。
这往返不长的路程里,他仔细地、慎重地考虑过了,虽然一旦开了口——一旦这件事就这样开了头,那便是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但他还是要说,不说,脚下就是路也没有。
在苏乔疑惑地目光中他递上了那串糖葫芦,颔首暗自一声叹息,复而抬头无奈又柔和地对苏乔说:“小时候你不高兴闹脾气,吃一串糖葫芦,就不生气了,对吗?我一时就想到这么些,其他的倒还是没什么印象。”
苏乔心口发紧,耳边“嗡”一声炸开,怔怔望着白君琰。
这话实在是骇人听闻,任谁听了也要反问上一两句,可他就这么半张着嘴,呼吸也没顾得上,更别提说话了,只能屏着一口气听这人说话。
“你问我还是不是叶君,我一直都不是——”白君琰仍是保持着冷静克制,尽管他此时说话已全凭本能,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却也在认真地说谎,“也才知道我原来是谁。”
来繁江城的第一天他便到处找苏乔的下落,他心中那些悬而未决的想法在凌忆挽的“点拨”下,走出凤台大门的一刻便有了要落地的迹象。
到繁江城后他先遇到的人其实是江月辉和江眠。暴雨之夜他蛊毒发作,以内力苦苦压制,最终晕倒在汤池附近,恰被凭楼阁的人发现,抬进了风雨茶楼。而江月辉原是找唐昀有事,到了锁月楼就被酒娘叫去了风雨茶楼救人。
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江月辉放了一只小虫子到他胸前,问话来不及出口,虫子就迅速钻进了他的身体里。片刻后他感觉头痛之症缓解了许多,撑起上半身要道个谢,江月辉朝他摆手直言是唐昀吩咐的。
他心中疑惑,随口便问了句“为何”。
其他人忍得,江月辉不大忍得,直说他与故人相似,这故人偏偏是让唐昀放不下的。那一刻他才将事情想明白。
苏乔要到繁江城找唐昀,必然也是和这位“故人”有关,然而若是唐昀的故人,和苏乔那位,便不应该是一位了。
他终于听江月辉说起了白秋令这个人,虽不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字,但却是第一次听到了一个颇为完整的有关此人的故事。他这才回过神来,唐昀和凌忆挽为何都莫名其妙地说他应该姓“白”。
白秋令有一个侄子,要是活着便与他年纪相仿,正是苏乔青梅竹马的伙伴,也叫白君琰,就是他梦魇之中的那个“琰哥”。
若不是他对这一切毫无印象,几乎就要信了自己就是他们所说的这个人。可他到底一点都想不起来,有关于清城、关于他的叔叔还有关于苏乔的事情,他脑中一片空白,这几个月来破碎的那些画面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开始无法信任自己的记忆,一个月来他又忘了许多东西,竟也宁愿相信自己就是那个白君琰。
他望着苏乔微笑起来,一手抬起来将他额前的发丝理顺,温声又道:“阿乔,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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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开始走向矫情
35-1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日江月辉暂时控制住了他的蛊毒,并且给了他凌君谷主炼制好的几枚药丸,叮嘱他最好是按时服用。
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被唐昀送去给凌君谷主试药,而是去“治病”——唐昀认定他失忆了,对故人的执念促使唐昀一意孤行地为他打下了故人的“烙印”。
也正是这个来得突然的烙印,让他心中悬而未决的想法轰然落地,声势浩大地腾起一阵“烟雾”,他很快在坍塌的废墟中迷失了自我,而这都源于唐昀再次和他见面后对他的追问。
你为何一直跟着苏乔?……他舍命相救,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你一路跟到了繁江城,追根究底要问我琰儿的事,你吃醋?
起初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于是之后唐昀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喜欢苏乔。
这其实更像是在陈述事实,而非询问。
他心中一惊,缘由无他,问题的答案他应当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若是有人问他他便要干脆利落地答一声“是”——早到他记忆消失的时候,十五岁,或者是十二岁,再或者更早以前——他甚至连这都不太记得了,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那些已经过了的时间。
唐昀似乎也不需要他给个答案,自顾自地和他做了一个看上去合情合理的交易,他便重新领了“白君琰”这个身份,不管到底有没有失忆,到这一刻他都失忆了,他的“新身份”在苏乔面前暴露出来——
可苏乔一时无法相信。
他早便笃定地告诉自己这个人叫叶君,虽然和白秋令很像,眉眼也与琰哥相似,但他怎么可能是呢?
他上半身一松,发现穴道已解,而“姓叶的”手里还拿着那串糖葫芦等他接过去,目光诚挚,像是期盼着他吃一口。
他却只能摇摇头后退,脚下一软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差点跌下去。而后他挥开面前这人伸过来的手,声音有些发抖:“你乱说什么,让开!”
“琰哥来迟了,阿乔。”
白君琰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会“扯谎”,他不顾苏乔抗拒的后退,上前一步,什么君子礼节通通抛诸脑后,一把抓了那微微发颤的手臂又道:“除了糖葫芦,城主府街上那家糖人铺子的糖人,是你最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