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恹恹趴在冰上,惊惧盯着那片雪花,嘴唇哆嗦好一会,竟不知要说什么。
连盛焦都断言无法分离的相纹,只是片刻就毫无损伤分出了
他若不是相纹被废又该是什么怪物
想到这里,黑猫浑身打了个哆嗦,畏惧地看着奚将阑半晌,突然就逃了。
“嗤。”
奚将阑扫了一眼仓皇而逃的黑猫,笑了一声,甩了甩脑袋上的寒霜,身形轻缓轻轻地越过后院破烂的墙。
后院结界已经散去,盛焦不知何时正站在那,眸光漠然注视着奚将阑离去。
秦般般的糕点铺子和医馆很近,奚将阑转瞬便至。
秦般般在被抽去相纹时,许是被应琢下了止痛的灵力,白日里没什么事,此时夜深人静,那点灵力散去,遍布全身的疼痛开始密密麻麻泛上来。
小姑娘脸色惨白如纸,虚弱蜷缩在床上,看着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奚将阑站在糕点铺子的墙头,注视着下方半阖着的窗户,一撩衣摆姿态散漫地坐了下来。
他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屈指轻轻一弹,那枚雪花飘落而下,顺着窗户缝隙进入房间,缓缓没入秦般般后颈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
秦般般浑身哆嗦了一下,像是呛了一口气剧烈咳嗽几声。
再次平息下来时,呼吸明显顺畅许多。
奚将阑依然懒洋洋地坐在墙头之上,仰着头欣赏天边皎月。
「弃仙骨」似乎没对他造成任何后症,他甚至还有闲心晃荡着腿,盯着月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派闲然自得。
大概是月光太过刺眼,奚将阑眼眶微酸,垂下头来时两滴泪水猝不及防砸在手背上。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正要将那没出息的水珠拂去,却感觉到一点微凉落在指节上。
是一片雪花。
奚将阑微微失神,视线落在下方秦般般的房间。
一股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轻缓溢出,将夜晚的燥热驱散,没一会糕点铺子的后院已下起小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同皎洁月光交叠。
奚将阑抬手接了一捧雪,好一会突然笑了出来。
三更雪已至,由他梦中好处行。1
奚将阑在人家墙头坐了半夜,直到「三更雪」彻底融合入秦般般的经脉中,这才布了一道结界将雪隔绝,拢着单薄的衣衫慢吞吞走回十二居。
医馆已经被清扫干净,那个装着虚假玉令的匣子却空荡荡一片,想来是自持端正的盛宗主见不得这等虚假赝品之事,全都处理了。
奚将阑环顾四周,循着气息走到后院。
桂树下,盛焦盘膝而坐,闭眸冥想。
天衍珠缠在他手腕上,安安静静被皎月照映出幽蓝灿光。
丹桂盛开,沁甜香味弥漫后院。
在奚将阑回来时,盛焦便已察觉到,但他不为所动,如常运转经脉灵力闭目修炼,好似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
直到,一股冰雪气息轻轻凑到他身边。
奚将阑端正跪坐着,手按着盛焦的膝盖,动作轻柔地凑上前来,轻轻地说“盛宗主”
盛焦不应。
奚将阑又道“天道大人”
冰雪和丹桂花香交融,像是某种说不出名字却一闻能让人惦记数年的香,勾魂撩人。
盛焦巍然不动,好似一座冰山。
奚将阑离得太近,近到两人呼吸几乎交缠得不分你我。
突然,“盛焦。”
盛焦藏在袖中的手倏地一蜷,终于悄无声息睁开冰冷双眸。
奚将阑像是从冰窟窿里出来,穿着单薄衣衫不知冷似的,眼眸含着笑看着他“只有我叫你盛焦,你才会应我吗”
盛焦默不作声。
奚将阑有和锯嘴葫芦吵架拌嘴的本事,平日交谈自是不成问题,见盛焦这副面无表情的脸他吃吃笑起来,整个人懒洋洋倒下去,趴在盛焦膝盖上小声嘟囔。
“若是中州有人想杀我,你会救我吗”
从冰天雪地出来,加上「弃仙骨」的反噬在蠢蠢欲动,奚将阑浑身开始滚烫,脸颊贴在盛焦膝盖上,隔着厚厚衣物也能感觉到那股热意。
像是要将冰山融化。
盛焦沉默好一会,道“不会。”
奚将阑笑得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