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全身僵硬了两秒,忍足才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换鞋。说到底,喜欢不过是一种感觉,没有人能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强烈到了让人觉得有些事非做不可。但是很多时候就算是积蓄了很久的感觉,也没有愤怒这样的情绪来得激烈,这种难以琢磨的感情,到底离爱有多远?
并不是后悔告白了,但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总会觉得太仓促了。然而……将葵横放在沙发上,忍足看着她宁静的睡颜,想到她靠在桂树下半闭着眼睛假寐的样子,心跳的频率还是会失控。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去吻她,并且说出那些话。
明明才认真地开始一段感情,不是去享受反而担心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这真的是恋爱的正常节奏么?忍足扶额,从房间里拿出一床毯子给葵盖上,然后转身去洗澡。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葵已经坐了起来,腿上还搭着毛毯。她看上去还在晕乎,醉酒的后遗症这才显露出来,脸红地像是在发烧一样,因为发色和眸色都浅淡所以绯红的脸颊格外醒目起来。听到了浴室的动静,她扭头看了过去,眼睛里闪过迷茫的神色,看清来人后她揉了揉额角,大脑里像是被灌了浆糊,迟钝地完全不像她的:“唔,忍足,这是你家?”
“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忍足默认,“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啊?好的。”葵站起来,她的鞋被放在玄关,这会儿只好赤脚,忍足见状将自己的备用拖鞋拿了过来。
“家里并不是常来客人,对你来说可能太大了。”虽然不穿鞋也不错,但是毕竟快入秋了,夜晚还是有点凉的。忍足还没有随意到可以拿别人的身体开玩笑的地步。
葵满脸纠结地穿上了鞋,和身高的比例完全相符,她的脚不大:“这是在s卖女孩的小火柴么?”
“卖火柴的小女孩要是有你一半,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吧?”忍足下意识地吐槽,然后扶额,“葵,什么是卖女孩的小火柴?还没清醒么?”
葵回以一个“才发现么真是愚蠢啊”的眼神,然后她独自冷静了一下表情,又抬头无辜地望着忍足:“麻烦请给我睡衣。”
这是要他无视刚刚鄙视的眼神么?忍足觉得后脑勺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而且这种她一个人时间段空缺的即视感怎么这么强烈?难道说她现在是在对他卖萌来着?脑子里闪过万千不靠谱的想法,忍足的回答只有一句:“你就拿浴巾裹着吧。”
望了望自己明显发育不全的身板,葵那句在舌尖的你想趁机对我做什么被自己活生生地咽了下去,她开始思索要不要和忍足讨论一下内衣的问题,然后她估算了一下自己在和他独处时的脸皮厚度,最后推测出自己会完败的结果,于是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天花板:“附近有没有超市?”
“有。”忍足大约也猜到了葵的想法,他偏了偏头:“我带你去吧。”
出门后葵才发现忍足就穿着睡袍,因为款式很休闲,完全没有违和感,反而有种居家男人的闲适,帅气的样子放在哪里都是发光体。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不对么?”忍足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葵不是会对外表很在意的那种人。
葵想了想:“啊,大概是因为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感觉不错。”
到了超市门口,葵站定,指着忍足站的地方道:“好了就站这里,等我出来就可以了。”说完不顾忍足惊讶的神色,她已经走了进去。
由于是夜晚,顾客并不多,因此葵很快就完成排队付账出门,然后她看到忍足真站在她进去前说的那个地方,只是旁边多了两个女生。三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让葵有点微妙地不爽,她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刚低下头就发觉忍足到了自己身边。
“已经买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葵点点头,没再看几步之外的两个女生。只是她们都很惊讶地发出了感叹,其中一个颤抖着声音问:“忍足君?这是你的表妹么?长得好可爱,哈哈,哈哈……”
“并不是那个样子,”忍足微笑,“正如刚刚和两位提到的,我在等的是恋人。而且站在那里的理由也是,她那么要求的。我并没有在开玩笑,是吧,葵?”
抓了抓头发,葵不满地仰头看着自称是她恋人并且目前也的确是她恋人的忍足,她有些颓败地放下手:“怎么觉得听起来好像是我把你欺负地很惨的样子,明明事实不是这样吧?”说着她朝两位心碎梦碎的少女浅浅鞠了一躬,径直往忍足家走去。
“先不说这个,你不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么?”忍足皱着眉道。
葵站定,她凝神看了忍足三秒,才继续迈步慢悠悠地道:“暑假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家人都在大阪。我在东京是独居状态,如果你想问生母的话,还是快点对我说‘抱歉,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个’这类的比较好。”
这是指,生母已经过世了么?忍足微愣,忽然明白为何刚刚葵的眼神里略带讽刺和审视了。母亲早亡并不是常见的事,而在葵说来未免也太过于风轻云淡了。她经历太多,难免无奈。
“笨蛋。”揉了揉葵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忍足难得收敛了所有的不羁与笑意,微微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有种奇特的力量。
这样的场景葵并不陌生:在小说里在电影里在恋爱动漫里,专属于男主角的必杀技。但是此刻她真的笑不出来了。在原来的世界,她并没有圆满的家庭,处境比起初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你也可以不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