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就听见村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还有粗野的吆喝声。
大王庄的百姓们早就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年龄小的孩子,更被吓得哇哇大哭,哭到打摆子。等到村口放哨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官府的援军到了,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急忙出去迎接。
老何和两个孩子爬到树上看热闹,他们昨晚就该走,但是怕又有乱子,索性留下来等待官兵。
但老何又对官府的做派十分厌烦,于是叮嘱三爷爷,就说是被江湖游侠所救,然后带着孩子上了树,顺带补补觉。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官府的援军看起来松松垮垮的,手上的刀枪都生了锈,更有甚者长矛只有一半,就那么矮人一截在队伍里站着。不过也不显眼,因为队伍谈不上军容,自然没有军纪,所有人都颠七倒八的,像是没睡醒。
说句不敬的,那天来的土匪都比他们整齐。
里长全家被屠,三爷爷如今又成了村子的话事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风中,老人家躬身行礼,“有劳天兵,救大王庄于水火。老朽代表全村上下四百二十三老小,向您行礼了。”
奇怪的是没有人回应,三爷爷又喊了几遍,队伍里才有人漫不经心的说:“老头儿,你谢错人了,知县大人在后面呢。哦,还有咱们的徐小将军也来了。”
听到徐小将军这几个字,队伍里传来一阵轻蔑的嗤笑。
忽然,地面传来一阵明显的震动,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这些援军亮盔亮甲,刀枪森森,刚好赶上第一缕朝阳洒下,个个眼神坚毅,斗志昂扬。其间有一名白马小将军,面如冠玉,白衣白袍,一面“徐”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好精神的小将军!
白袍将军看见村民在迎接,立刻勒紧战马,白马两个前蹄在空中高高举起,然后结实地砸在地上。他停在众人面前,“我是小徐字营主将,徐相飞。小满寨的土匪已经被我剿灭了,听说你们被江湖游侠所救,这儿的情况如何?”
三爷爷来了精神,躬身行礼,“果然是将门虎子,英雄了得!徐将军,草民们确实被江湖游侠所救,贼首已经被捉拿,其余的贼人绑在那里,听大人发落。”
“哼,这些江湖游侠倒有些实力和胆识,他们人呢,叫上来让我瞧瞧。我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什么样,和我比起来怎么样。”
见没问起贼,反而先问起游侠,三爷爷笑了笑,“这些人捉到贼首就连夜离开了,并不曾停留。一路车马劳顿,还请大人进村歇息吧,老朽已为大人收拾好屋子。”
“不必了,我们是来剿匪的,不能再叨扰百姓。小徐字营听令!将匪首连同众多贼寇一并拿下!其余人,进村修整道路、房屋,急人所急,忧人所忧,自带干粮炊具,不准扰民!”
“得令!”身后的士兵们一并脚,跺得震天响。
眼看大寨主被戴上八十斤铁枷锁,关入囚车,其余土匪们也戴上手铐脚镣,三个树上的人都松了口气。
“何先生,这小将军好威风,竟然想跟你比试比试”,易芝丘趴在树干上侧过头,带着挑事儿的笑容,“你觉得你能打过他吗?他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你可四十好多岁了。”
“我看打不过”,马书迟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爹爹跟我讲过这个人,精明干练,年少有为,祖先是剿魔三十六骑之一,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而且既然是小徐字营,那必然有大徐字营,父子俩一起上,何先生就只能被吓得上树了。”
易芝丘疯狂点头,“剿魔三十六骑的后人,避避风头,也能理解。”
然后,树上就掉下两个嘴欠的孩子,但在村口吵嚷的清晨里,实在是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两人拍拍土,重新爬回树上,才看见远处还有一架马车缓缓驶来。头前来的援军们陡然有了精神,扯起破锣嗓子大喊,“知县大人到!”
何先生语气嘲弄,“呦!这不是咱大王庄百姓的父母官嘛!来得可真及时,刚好在所有人把东西处理好之后。他一下车,会有三步。”
“哪三步?”两个孩子好奇地问。
“第一步,快步过来,紧紧握住三爷爷的手。”
“然后呢?”
“第二步,饱含深情地说:乡亲还好吧,我失职了啊。”
“然后呢?”
“第三步有点难度,挤出几滴眼泪,然后轻轻擦一擦。后面的画匠们挥毫泼墨,立刻画好一副知县大人赈灾图,然后立刻发给各县百姓,好让他们体会父母官的辛劳。”
两个孩子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低头一看,知县大人正在前呼后拥中,紧紧握住三爷爷的手。刚刚那些对三爷爷爱答不理的县衙官兵们,一窝蜂涌上来,脸上热情洋溢,笑容温暖纯真,把所有人看傻了。
马书迟满脸诧异,“这些人怎么这样?他们对徐将军都没有这样的热情。”
易芝丘满脸得意,“我明白了。第一波士兵是县衙的官兵,只听知县老爷的。徐相飞将军是县衙请来剿匪的,归兵部管。两波人谁也看不惯谁的做派,自然就有这样的景象了。”
老何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专心看着下面的热闹。
接下来,树下的知县大人深情发言,眼含热泪,一步一步完全如老何所说,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两个孩子随着众人一起,热情的鼓起掌来。
最后知县大人热情地一挥手,三辆装满物资的马车靠近前来,“不要担心,后面还有许多物资。咱们秦州府一半都在秦汉山里,村子之间山川相隔,星罗棋布,想统管起来非常困难。我随后会向上头申请,多派几个修士过来。当然,我们的小徐大人也会继续追击匪冦,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小徐将军用兵如神,行军如飞,这次没有他,下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徐相飞觉得十分受用,却仍然面带傲气,毫不留情地说:“大人言重了。也不全是因为我行军如飞,大人这些衙役的衬托也十分重要。”
树上的几人都为这个说话扎人的年轻将军捏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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