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直接从公司开车去音乐厅,她婉拒了宋黎想要来接她的提议,也婉拒了一起吃晚饭的提议。
音乐会七点半开始,他们约在七点十分音乐厅门口见。
“如果不塞车,那么我就不会迟到。”安然想。
下班后,她去洗手间补妆,她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内心——那就是她非常期待这次约会。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知道了宋黎的年龄,他的家庭,他的爱好,他的事业,就像欣赏一幅书法作品,她从一团浓墨中,渐渐看见了整体结构。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他接触,而不用担心会落入骗局。
上次生病的事情,非常感谢他,她吃了他送过来的雪菜肉末粥,又吃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第二天,烧退了。她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她好了很多,想静静地休息一天。
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没有再过来。
接下来几天,喉咙有些干痒,她煲了银耳汤喝,后来,就完全康复了。
今晚,路况出奇地好,安然一路畅通地抵达了目的地。
宋黎已经到了,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黑西裤,情绪饱满,灿烂的笑容中含着一丝腼腆。
这让安然不得不想到自己的笑,是不是也有些腼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然习惯把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当作第一次见面,因为她是在第二次见面中,才对他产生印象的。),两个人能大大方方交谈,随着关系的加深,反而多了一些叫害羞的东西,真是咄咄怪事。
“我们进去吧。”安然说。
“好。”
他们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直到音乐会结束。
跟着人群往外涌出去时,安然依然沉浸在音乐会宏大的乐声中,被音乐滋养过的心灵,就像长上了翅膀,在美丽的夜空中遨游,与月亮相伴。
“安然。”
安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呼唤她,她诧异地看过去,看到了庄洁,还有和她手牵手的一位男子。
安然瞬间回神,再次定睛看去,确定是庄洁本人无疑了,也确定她的手的确和一位男子的手牵在一起。
安然的震惊不亚于看到天空出现两个月亮,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庄洁赶上来,笑得像一朵大丽花。
“这位想必就是宋先生了。”她说着率先伸出了手,“我是安然的朋友,庄洁。”
宋黎礼貌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随即便松开了。然后,他带着另外一种更深的笑意看了眼安然。
安然知道,庄洁的话深深地取悦了他。她的朋友竟然认识他,说明,他已经走进了她的生活。
不等安然询问,庄洁马不停蹄地介绍了她身边的男子。
“我男朋友,顾森。”
“我朋友,安然——这位,我朋友的朋友,宋先生。”
就这样,四个人都被庄洁介绍了一遍,其中包括她自己。
他们一边聊着这场音乐,一边走到音乐厅外面的喷泉旁边。
“那么,我们走这边,你们呢?”庄洁问。
安然心领神会地指了指与之相反的方向说,“我们走这边。”
于是,四个人分成两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明天放假,工作都已经完成,不需要加班,辰子睿在辰时那里,没有需要操心的事,也不需要早起,倒是可以晚睡,安然不着急回家,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这个轻松的夜晚。
正是因为上班,才把假期衬托得如焦糖般芳香甜美吧。
秋天的夜晚清爽怡人。
他们听着彼此的脚步声,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并没有因为沉默而感到尴尬,虽然不说话,但时不时地两人会看向对方,笑一笑。这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氛围,比天空中弯弯的月亮烘托出的夜色还更美妙。
安然突发奇想地问,“如果从这里走回去,要走多久?”
“至少三个小时。”
“要不要试试?”
“好。”他带着笑意回。
对于这个任性到疯狂的想法,安然本以为他会委婉拒绝,比如你的鞋子可能不适合走太远的路,又比如会不会太晚了之类的。
今天晚上相处下来,她感觉他们的年龄似乎对调了,不是她比他大四岁,而是他比她大四岁。
谁也没有提被扔在停车场的车子。刚开始她以为他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且自负的人。现在发现他不是。他受过高等教育,善良,真诚,有得体的举止,有自己的思想,家境优渥,事业小成且低调。他有很多优点。
安然想借着这个机会深入地谈一谈自己的处境。
她一直在逃避他的感情,一方面是因为对他不了解,不知道他品行好不好,不知道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是郑重还是潦草。另一方面,如果她依然对辰时怀有怨恨,那么她认为自己是不适合走入一段新感情的。
一场感冒让她改变了或者抛弃了很多想法,她似乎从那场感冒中获得了新生。过去的那个她被病毒杀死了。
她开始真正正视自己的缺点——在情感上过度自我保护,意味着与人隔绝,如果不去尝试打开内心,她会活成一座孤岛,把心灵囚禁在一座孤零零的岛上,只会使她更加怨恨辰时。会不会每一个深爱对方,却被对方背叛的人,都会有一种被遗弃的深深的无力的孤寂感?
以前她的世界有辰时,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现在她陷入一片漆黑的荒地里苦苦挣扎。她的理智告诉她,宋黎会是她的救赎,她的情感却在阻挠她——这样对宋黎公平吗?
“你喜欢我吗?”她问。虽然他做了很多,但没有直白地对她说过喜欢。他是对的,在她对他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对她说喜欢无疑是不明智的,那意味着结束,所有关系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