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拧住门把手开门。
安然突然揪住他的袖子问,“辰时,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你呢?”
“我和你一样。家对我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你爱我吗?”
“我爱你。”辰时毫不犹豫地说。
“我也爱你。”
安然感到自己的声音寂寞地落在清冷的空气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错觉。
辰时走了,家里像缺少了一大块的拼图,变得不完整。安然的心也跟着变得孤独和空虚。
这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
辰时说客户催得急,所以今天上午飞到济南,下午休息会,明天一大早便要投入到工作中去。
安然能理解,平时有同事出差也会利用假期坐飞机,不耽误工作时间。但又忍不住在心里小声问,真需要这么赶时间吗?真需要去那么久吗?真需要出这一趟差吗?
早上七点半的空气里含着微微的凉意,又因为雨水洗净了尘埃,空气清新得不像话。安然站在阳台上,看着辰时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一棵高大的黄葛树后面。
整个早晨,安然做什么都不对劲。九点半,文美打来电话,这真是一通令安然愉快的电话。文美约她去丽水公园玩。那里有大片的草坪,和荔枝树,有许多儿童游乐项目,还有一个大湖,里面养着成群的五彩斑斓的金鱼,是个非常理想的带孩子去玩的好地方。
安然欣然同意。
辰子睿和唐佳琪同龄,都是八岁,都读三年级。穿着蓝色的艾莎公主裙的唐佳琪,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公主裙子,辰子睿玩攀登架,她也玩攀登架,辰子睿在草地上打滚,她也打滚。或者唐佳琪要坐旋转木马,辰子睿也要跟着坐,唐佳琪要坐缩小版的海盗船,辰子睿也要。
孩子只有在和同伴玩耍的时候,那种孩子气的天性才会被彻底释放出来。
安然和文美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聊天,一边注意着他们。
“你送给她的这条裙子喜欢得不得了,本来想等天气热些再给她穿,说什么都不肯的,要穿。”
安然笑,“谢谢佳琪的喜欢。看见小女孩的东西忍不住想买,那么好看,满满都是少女心。”
“我们佳琪身上的东西有一半是你买的。佳琪说要好好谢谢安然阿姨。她在画一幅画,神神秘秘的,我和老唐都不准看,说是要送给你的。”
安然笑得更深了,“是我要谢谢她。”
“有没有打算再要一个?”文美问。
唐里程和她说了辰时的事。文美气得要死。她问唐里程,想找刺激为什么不去徒手攀岩,去蹦极,去冲浪,非得搞婚外恋?伤害妻子孩子,伤害双方父母,伤害周围的人?
都有妻有子一把年纪的中年老男人了,还恬不知耻地去追求那种心脏怦怦直跳如小鹿乱撞的感觉,爱情的感觉。文美厌恶地想。
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一个不要脸的男人。
真够龌龊的一对男女,令人恶心。
说漏嘴的唐里程再三再四地告诫她不要跟安然说。他的理由是,辰时不会离婚,如果安然永远不知道,就会永远幸福下去。这层纸不该由外人来戳破。
“我想,”安然笑,“但是辰时不想,他觉得压力太大了,不是经济问题,是没精力和精神。”
不愿意和妻子多养育一个孩子,却有精力和其它女人谈情说爱,风花雪月。
在认识了辰时十多年后,文美第一次深深地觉得辰时是个十分自私的人,只注重自己的感受。
他们四个都是同一个大学的。唐里程和辰时一个专业一个班级一个寝室。安然学计算机,文美学财务。
“如果再要一个,你会辞职吧?”
“不会的,双方老人都乐意过来帮忙照顾。”安然笑着说,“唐里程呢?这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忙?”
“和以前差不多。他说本来要约你们一家去钓鱼,但辰时太忙了,没时间。”
安然相信自己没有记错,前不久辰时明明说的是唐里程特别忙。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总能腾出时间来的,等辰时出差回来,我们再约。”安然说。
文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去出差了?!”猛然提高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这么惊讶做什么?”安然笑,“唐里程也要经常出差吧。”
“要。”文美说。她的内心处于一种煎熬的状态。一会想,干脆告诉安然算了,一会想,还是不要,看她提起辰时,多么温柔多么喜悦啊。‘你老公出轨了。’六个字而已,现在却像一根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沉甸甸地压在文美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如果真像唐里程所说,辰时能悄悄地和外面的断掉,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归家庭,那么对安然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吧。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比什么都知道要过得轻松许多。
但事情往往不会这么理想化的。只是辰时的一厢情愿罢了。那位第三者难道甘愿永远做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如果辰时和第三者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变得越来越深厚,难道他的天秤不会向第三者倾斜吗?
“时间过得真快啊,文美。似乎只是一转眼,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可是你看上去还这么年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安然笑着说,“你更年轻,像刚毕业的高中生。”
文美大笑,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
虽然都知道对方的话不可信,却是出于好意,为此两人都感到舒畅和快乐。另外,虽然是水分含量丰富的话,但因为里面蕴含了朋友的真诚,故而不会觉得虚假,反而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