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的心也并非铁打的,他有感情,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爱德华更容易受到伤害,留下的创伤更加难以愈合。
“尼尔,你永远不会理解我此刻内心的感受。”爱德华突然平静地说,眼神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动也不动。
李玩心说他怎会不懂,他比爱德华早好几年尝到那种滋味,那是比心如刀割疼痛一千倍一万倍的感觉,是那种令人求生不得欲死不能的炼狱般的煎熬。
可他此刻还能说什么呢,事实就是他再一次狠狠伤害了爱德华,伤口已经造成,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爱德华惨淡地笑了笑,又说:“其实我早知道你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了,母亲把资料给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觉得一定没有人会让你做到这种地步,你怎么会比爱我还要更爱其他人呢。”
“我曾一直以为你是被母亲使了什么手段逼走的,因为她不容许有人过分靠近我而威胁到她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为此我跟她的关系闹得很僵,几乎一度破裂。但她可能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了。”爱德华说,李玩沉默地听着。
“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现在看来,我还是输了啊。不过没关系,我在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几年我也变得坚强不少。”
爱德华抽出纸巾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侧过脸来对李玩露出个十分勉强的笑容:“那么,亲爱的尼尔,我就要回去了,一大堆工作在等着我,最后你能送送我吗?”
37挚爱你的温柔
莫格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李玩跟爱德华走出旅馆,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然后爱德华上了他那辆纯黑的车子,李玩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看不见汽车尾灯为止。
他放在窗台的手不知不觉间收紧,指甲在木质的窗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李玩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身抬头望向他。莫格没有开灯,他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却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李玩。
堂厅的灯光打在李玩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映衬得美好不似人间,正如那本专门为他创作的诗集中写到的,他就如同月夜的仙子。
那一刻莫格觉得自己忽然化身一头蛰伏于黑暗中某种兽类,极度渴望着处于光明中的美好事物,想要占有,藏匿,破坏,毁灭。
他觉得自己内心里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当天晚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各自躺床的两边过了一夜,没有肢体的接触,但双方都知道彼此并没有睡着。
李玩是没心思说话,他现在的情绪正处于一个低谷状态,就算告诉他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也没有吐槽的欲望了。而莫格则是处在一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状态,他内心里很复杂,很矛盾,总之什么也不想说。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两人各自起床洗漱,沉默地用过早餐,还是没人开口说话,也没那个兴致出去参观自然美景了。一个站在窗前,一个坐在沙发上,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沉闷中酝酿着一触即发的风暴。
一直到上午十点钟左右,莫格被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得心烦意乱,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打开门狂奔了出去。
他沿着他们昨天走过的道路没了命似的跑,风灌进他的肺里,让他难受得想痛叫,想声嘶力竭地狂吼,但此刻没什么比他心里更难受的了。
他一直跑到昨天的湖边才停下来,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咽喉疼痛,脑子空白,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他想起昨天就是在这个地方,李玩对他开心地笑,说在乎他。可他又对昨晚发生的事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哪怕是只言片语。这让莫格不得不怀疑李玩是否后悔这段感情了,在他完全付出之后。
无尽的痛苦与愤怒折磨着他,他感到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熔炉里,快要疯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那句“为伊消得人憔悴”,也明白“爱别离,求不得”为何会成为人生七苦了。
那真的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特别是他这种初识情爱的菜鸟级别!
过了很久,久到太阳逐渐西斜,莫格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他觉得自己也平静够了,决定慢慢走回旅馆去。
不管结果怎样,该来的逃不掉,他必须得去面对,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他走到上二楼的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吉他的弹奏,几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简单音调,接着一个十分柔和舒缓的男声缓缓唱道:
we~uld·be·tother
everyday·tother
we·uld·sit·forever
as·lovg·waves·spil·lover
the·oon·is·fully·risen
and·shes·over·the·sea
as·you·glide··y·vision
the·tiis·standg·still
don”t·shy·away·too·long
this·is·a·boundless·drea
e·close·to··y·rean
i”ll·take·you··y·gs
……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柔和的海风将浪花一波一波拍打向洁白的沙滩,月亮已经完全升起,月光铺满了整个大海,远处的礁石在波涛的冲刷下传来朦胧的声音。一切都跟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那般相似。
莫格感到行动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穿过走廊,来到他们所住的房间门外,如同塞壬般迷惑人心的歌声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宁静平和中带着凄然之美。
他情不自禁推开门,见那个人就坐在靠窗前的椅子上,身上披了条苏格兰手织披肩,脸望向窗外,轻柔地吟唱着,手指淡淡拨动琴弦,完美的侧面在秋季的黄昏中显出几分落寞,却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