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的林娓娓一阵哆嗦,“我懂,我懂。心疼你一秒钟。行吧咱一起聊聊别的~”
也许是和好友打电话的时间太长,也许是提到了当年和自己很亲厚的小朋友,沉淀在舒瑶心底好长时间的那段记忆片段被翻了出来。
当晚,舒瑶就梦见了那段往事和那个少年。
少年(一)
舒瑶的大学是在川城念的。
不同于她的故乡海城,繁忙的都市化节奏让每个在时代浪潮里拼搏的人都行色匆匆。
川城是一座充满悠闲气息的古老城市,随处可见的传统茶馆、麻辣香锅和火锅店,在任何地方都能发现围在一起打麻将的人群;无论是老人孩童、还是年轻人,这里的人们更热情直率,也更懂得享受生活。
舒瑶喜欢川城,也尽可能多的利用课余闲暇流连在这里的大街小巷,用有限的时间去感受学习以外的人间烟火气。
但作为一名住校的大学生,限制颇多。那时候的她觉得学校宿舍管的太多,各种大功率的电器都禁止使用,还有定时熄灯和门禁,过得束手束脚的很不适应。
因此忍到大二的时候,她对学校和周围环境都已摸清,就开始和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在外面合租。
父母给的生活费只够她吃穿,她也不想再问父母多要。于是她就接了一些兼职家教来做,收入正好抵了房租的支出。
那年她记得她读大三,房东说要涨房租。她带的两名初中学生里正好有一个毕业了,她有了一个空档,决定再接一个的时候,中介给她推荐了一份家教小时费翻倍的学生。
既然费用给的异常高,那肯定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中介倒也实诚,说这初二的男生家庭最近有点矛盾,所以脾气不太好,已经换了四个家教老师了,目前没人能收服。
中介见舒瑶长得好,待人说话也很有耐心和分寸,就想推荐给她去试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呢。
男生的父亲沈志鹏也很重视这件事,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第一次将男生的相关近况连同家庭矛盾都告诉了新家教——舒瑶,希望她可以坚持下来。
舒瑶想着试一下也不吃亏,实在不行了就撤退。万一成功,高额的家教费她也当然乐意得到。
男生名叫沈曜,母亲在四年前因病去世了,父子俩相依为命。沈志鹏时常出差,家里有请钟点工打扫和做饭。
沈曜以前的成绩都很好,性格开朗,除了偶尔冲动打架之外,算是个好带的学生。但自从沈志鹏打算再婚之后,沈曜就不对劲了。
沈曜强烈反对沈志鹏再婚,并开始通过翘课、不交作业和老师顶嘴唱反调等叛逆行为表示抗议。
语文、数学和其他几门副课的成绩倒还好,但原本就是短板的英语成绩却直线下滑,这使一直对沈曜成绩比较重视的沈志鹏头疼不已。
目前沈志鹏的再婚对象已经怀孕,沈志鹏绝不可能和她分手。沈曜的态度又很强硬,敢把别的女人领回家,他就把家砸了。
沈志鹏实在没办法,只好在同一个小区买了另一套房子让女方先住着。
基本情况了解完毕,舒瑶心里有了底。
在第一次上门家教这天,沈志鹏又出差了。舒瑶认真分析了这家的情况,不容乐观,应该说是很棘手才对。
她决定不参合到对方的家庭矛盾里,只专心做好本职工作。
沈曜的家位于一片中高档的住宅区内,小区也才刚建成五、六年,中西结合的住宅楼建筑外观和盎然美观的绿化景观设计,都体现出这男孩的家境优渥,至少也算是中产阶级。
那天,她硬着头皮敲响了沈家的大门,连着敲了将近两分钟,房里才有了点动静。拖沓的脚步声隔着门传过来,可以预见门内的主人是多么的不想给她开门。
要面对传说中的小魔王,说不紧张是假的。舒瑶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紧张,表面却佯装淡定。
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门被打开,一个瘦高个儿的俊俏少年歪歪斜斜地靠在门边,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冷冷盯着舒瑶,仿佛在审视她。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家居运动服,脸上的表情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舒瑶与他对视,目测他就算没有178,也至少有176。
现在的初中生都长这么高的么?舒瑶在心里感叹一句。
少年懒洋洋地嚼着口香糖,见到舒瑶先是一愣,随后双眉紧蹙,吊梢的眼尾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你谁啊?”语气很欠揍。
见到这样的沈曜,舒瑶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只匍匐在荒野里、随时即将发怒的小黑豹。
舒瑶对他礼貌性的笑道:“你好,我叫舒瑶,是你的英语家教,你父亲应该和你说过吧?”
“不需要。你回吧。”少年抬手随意一挥,像是在赶苍蝇。他很不耐烦地瞥她一眼,话还没说完就要关门。
舒瑶无视他故意惹人不快的动作,眼疾手快、双手推着门的瞬间就将一只脚塞到门框那边。
谁知少年关门的力气很大,舒瑶推着门的手没顶住,脚踝被门狠狠夹住。
“啊!!”舒瑶疼的当即就缩起身体弯下腰。
少年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伸脚卡住门,听她惨叫,赶忙松开手,“你干嘛啊?!”声音透出几分惊慌。
舒瑶眼中泪光乍现,蹲下身子抱住右脚,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神情十分痛苦。
“好痛……”
“是你、你硬要闯我家的。不能怪我!”少年虚张声势,但结巴的说辞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