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这种感受无异于诛心。
自己好歹是陪他走过了将近两年的人,是亦师亦友的存在,的确不算是外人了。
至少比起徐洛,舒瑶认为自己和沈曜要亲近的多。
忽的,憋闷了几乎一整日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紫色闪电。
雷声随之在头顶上空炸开,隆隆几声过后,零星的雨滴终于姗姗而下。点点滴滴的在透明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是不情不愿沾染上了谁的泪痕。
舒瑶感觉这雨滴就像是少年心里的泪,历经电闪雷鸣地鞭打后,堕落到凡尘间。
拐角处的脚步声越发靠近。舒瑶握紧男孩的手,与他对视了一眼,无声的给他传递勇气。
一个身着咖色薄款羽绒服的女人从拐角处疾步走来。她身形瘦长,姣好的面容上有微微的倦意,眼中的急切在看见两人时愈加分明。
不用介绍都知道,这人就是沈志鹏的再婚妻子——徐洛。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沈曜,步履匆忙地径直走到他面前,开口便问:“你爸爸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病,发作地这么急?”
舒瑶敏锐地察觉到,女人在用词方面非常谨慎。她对沈曜称沈志鹏为“你爸爸”,而不是“我老公”,这可以大大降低沈曜对她的反感情绪。
“脑梗。”沈曜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在听到她关切又自然的语言和称呼后,默默又松开了。“医生说已经没事了。要住院观察几天,出院以后多注意保暖和休息,别受刺激。”
“唉。怪我没注意到。”徐洛露出难过的神情,自责道:“最近他出差很累,回来又忙着照顾多多。有两次他说头晕,我只当他是睡眠不足,没想到是发病的前兆。”
沈曜知道刺激沈志鹏脑梗发作的是自己,暗自心虚着,偏过头错开她的目光,“你要么……进去看看他吧。医生刚才出来过,现在能允许家属进去了。我回家给他拿点生活用品过来。”
“行。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徐洛也不跟沈曜见外,像是个熟人一样叮嘱他。视线却移到了舒瑶身上,她在看见两人时就发现沈曜一直牵着舒瑶的手,直到与自己说话之前他才松开舒瑶。
徐洛感觉到沈曜对舒瑶的亲近和依赖,但是观察两人的年纪和神态,又不像是情侣,反而更像是姐弟。
徐洛静静地打量了她几秒。
冬季衣服穿得多,不用勤换外套。舒瑶这次来川城三天,主要目的是去参加学姐的婚礼。
因此除了内衣以外,没带其他多余替换的衣物。她上身穿着黑呢西装外套,内搭欧洲复古风格的宝蓝色灯芯绒收腰过膝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极简风的中筒黑皮靴。
端庄大气又不失婉约的穿搭风格,像是刚下班的白领,又像是要去出席某种正规饭局的着装。
徐洛看不透舒瑶的身份,但她能很轻易的从舒瑶的穿着打扮和气质判断出她是个已经踏入社会的职业女性。
难道她是沈曜的表姐?
徐洛对沈曜生母的那一方亲戚不甚了解,她猜测眼前的年轻女生就算不是沈曜的亲戚,至少也是姐姐一般的亲近存在。
徐洛不多打听和过问,只是对舒瑶礼貌性地颔首,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又将自己手中的雨伞递给舒瑶,嘱咐道:“外面下雨了。我来得匆忙,没带多的伞。你们先拿去用吧。”
没将雨伞递给沈曜,是因为徐洛知道他不会接,所以才直接将伞给了自己。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女人。舒瑶心想。
看了眼情绪仍然低落的沈曜,舒瑶态度客气地接过那把伞,对徐洛微笑道:“谢谢。我先陪他回去拿东西。麻烦您在这儿先照顾着。”舒瑶替沈曜说道。
“好。你们路上小心。”说完,徐洛转身进了急诊室。
舒瑶挑了挑眉毛,心道这位继母十分聪敏灵慧,不矫揉造作,并且极懂分寸。沈志鹏的眼光不错。
至于沈曜对徐洛存在的心理障碍……
舒瑶一直相信一句话: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沈曜也懂事成熟一些,有了自己的感情和生活,再面对他父亲的重组家庭,应该会好一些吧。
笑意(一)
在徐洛和沈曜的悉心照料下,沈志鹏没过多久就恢复健康了。
当沈曜给舒瑶发消息报平安之后,舒瑶终于替这对关系剑拔弩张的父子松了口气。
到了年底,舒瑶的公司连班接了两场大型的策划活动案。
钱是赚足了,忙也是忙透了。
舒瑶一直忙到除夕前的最后一天,才将自己的绩效评估勉强赶工出来交给直属领导和人力资源部。
因为加班透支,导致她在春节的头两天里,一直都赖在家里的床上不想动弹。
舒瑶的父母年纪大了,研究所体恤他们这类知识和经验丰富的老科学家们,因此到了四十五岁往上,分配给他们出差的工作也逐渐减少,多半都是一些编辑专业书籍的文职类工作,再附带着指导一下新人。
所以这几年的春节,舒瑶一家人都能团聚在一起,在海城好好地过大年。
舒瑶的父母是闲不住的性子。
舒爸爸大清早就出门钓鱼去了,舒妈妈在家做草头塌饼。
年轻时工作忙,她总是没法陪伴女儿。现在只要得了空闲,她就会想方设法给舒瑶做她爱吃的传统点心。
舒妈妈将食材统统备好,做出来第一盘塌饼准备给舒瑶当早饭吃。她看了眼时钟,发现已经快十点了,舒瑶还在赖床。
于是敲了敲女儿的房门,唤道:“瑶瑶,该起来了。十点了哦。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草头塌饼,你再不起来就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