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难道桑切兰人是这么道歉的吗?这个以冷感着称的看起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北方民族,居然会这样给人道歉吗?
德尔森见她感到震惊且极度不适,变本加厉,把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真挚地说起他性格的缺陷源自纯真童年的缺失,导致他难以与人建立信赖关系,独断多疑,不习惯被人拒绝和质疑,不喜欢自己看中的东西被人中途夺走,不允许事情发展脱离控制,由此给她造成了伤害,带去了一段不美好的记忆。
“我衷心地恳求你,沧沐,请原谅我无礼的行为,给我一个修复的机会。”他闭上眼睛,等待沧沐的裁决。
这不是她知道的德尔森。
莫非他也在演戏?可是也太突兀了,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蹩脚又仓促的表演?
心中发毛的感觉没有消下去,沧沐没法保持紧绷的表情,而是不加掩饰地把疑惧和苦恼锁在眉间。后来她想起了自己的计划,便抽回手,冷声道:“如果卡蒂奇先生真心求得我的原谅,就请把我送回燕代吧。”
“不!”德尔森飞快地抓回她的手,紧紧握在两手之间,“我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去,我不想你带着对我的愤恨和冷漠离开。”
那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沧沐心里的恶犬在对德尔森龇牙咧嘴,但面上必须装作被触动的样子。被德尔森抓住的时候,她握紧了自己的手,此刻她让它在他的手心里慢慢松开,以便告诉德尔森她的心态正在放松,她对他没有那么锐利的敌意了。
德尔森趁势说:“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不会软禁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不得不为你配备一到两名家族成员保护你,这是必要的。我们正处在随时可能遭遇危险的时期,不知身份的敌人正在关注着卡蒂奇,我不敢冒让你受伤或失去你的风险,也无法想象这种后果。所以请理解,我会竭尽所能为你制造一个自在的环境,请不要就这样轻易离开。”
听完这番疑似肺腑之言,沧沐目瞪口呆。她盯着德尔森,一眨不眨,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奇特的生物。她愣神够久了,终于动了动嘴巴,说:“我不原谅你。”
闻言,德尔森颤了下眉间,接着听沧沐叹了口气,说:“但……我们都需要努力,对吗?”
“是的,女士。”德尔森眉头舒展开,捧着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两下,仰头见沧沐好笑似地瞧着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神情依然是冷静又内敛的,但从大胆的肢体语言看出,他的内心雀跃不已。
他们的话,表现的举动,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作戏,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德尔森和沧沐都把今天作为了新的,放弃了等待和拒不交流。沧沐心里明白,不论事态如何发展,最终结果如何,她都会是最劳力伤神、付出最大的那个,但即便如此,她也要这么做。
这是她斗争的方式,也是她斗争的代价。
他们开门走出休息室,船长还在哼小曲儿,他明显感到两名年轻人的氛围和刚才不一样了,不由得打趣道:“我的休息室成就过很多对小情侣,你们这种组合还是第一次。”
沧沐听不懂,于是德尔森耸耸肩,回道:“这有什么,以后会更多的。”
“恭喜你小伙子,她看上去开心多了。”
“真的吗?”这下轮到德尔森不敢相信了。
“当然!不瞒你说,她刚上船的时候死气沉沉,每当她靠近海水,我都担心她会跳下去。不过你很有办法,鲸群是个治愈人心的景致,不管谁看到它们都会抛掉烦恼,重新燃起希望和激情的。”
德尔森对船长的观察力起了警惕之心:“您看得很仔细,先生。”
“那可不,出海捕鱼,没点视力可逮不到多少稀奇玩意儿。而且谁都看得出来,她压根儿不想理你。现在好了,你终于把她哄好了,看看她迷人的侧影,我真羡慕你,交了个这么独特的女朋友。”
“感谢夸赞,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专注于您的船,而不是别人的女伴。”德尔森不无讥讽地说。
船长不急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稳稳当当地开完一路,把船靠了岸。德尔森握了沧沐的手扶她下船,之后就再也没有松手,一直牵着她去了餐厅。他早就预订好了晚餐。
吃饭时,德尔森又和沧沐聊起了发生在卡蒂奇家族的连连怪事,和行踪诡异、不合群的新兴家族,他把许多事情和盘托出,不再将她置身事外。
沧沐想听又不想听,她想知道一些内情,以便做出判断,又不想介入太深,最后难以脱身。听了仿造子弹一事,她随口问了句:“你们的子弹从哪里进的?桑切兰不准随意造子弹吧?”
“从杉兰、卜克和燕代,这三个国家的武器最便宜,质量也不错。”
“那仿造的子弹是哪里的?”
德尔森顿了一下,说:“是燕代。”
沧沐把目光从食物上挪开,移到德尔森的脸上:“据我所知,燕代不轻易出口武器,更别说给你们这些黑手党了。”
“对,是走私。”
“从谁那儿?”沧沐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她要德尔森亲口说出来。
德尔森笑笑,说:“你在引导我怀疑你的家族吗?”
“那不是我的家族,你知道的。”沧沐不满地切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用力地嚼。
德尔森又轻轻笑了:“当然,你说得对。”
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