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总归她现在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有好多事要理清,坐哪儿都是坐,倒不如坐在暮绛雪榻前刷刷好感,说不定一夜过后,冰花的颜色还能变浅。
她想的挺好,顺便还摸了门规册子念给暮绛雪听,唯独没想到不等暮绛雪听睡,她先趴在旁边睡了过去。
悔恨,丢脸,气愤,自责无力抓狂,这是来自长穗醒来后的情绪。
羞恼的她趁着暮绛雪未醒,夺门而逃钻入了猎场中,现在正蹲在地上拔草出气。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长穗认真反思,总结了多项原因:一是暮绛雪霸占了她的床榻,导致她多日打坐未眠,虽然表面上被多事烦扰睡不着,其实已经很困了。
二是她真的不喜欢看书,为了刷好感给小孽障掰三观,她折磨自己给暮绛雪念书,是极其错误的决定。
三是她的鼻子太敏锐了,因为距离太近,她总能闻到暮绛雪身上清冽干净的雪香,混合着药气,中和先前的攻击性变得温和极具安抚,大大降低了她的防备心。
长穗怀疑,暮绛雪在身上放了助眠的香囊,不然她不该这么快就睡着。
她不由在心里又默默加了条门规。
山林间草木葱郁茂盛,不知是不是因前些日的红雪威慑,圈栏的猎区中动物极少,这些天没少听那群皇子大臣抱怨。
长穗吸了口新鲜空气,吐出一口浊气,逐渐平复情绪。
此间凡世灵气稀薄,唯有身处在密林深处,她才能稍稍感受到天地灵气的运转,可惜身处朝堂高位,她没办法长久留于此地修炼。
趁着清晨四下无人,长穗挑了处干净地,调转灵力打坐入定,补足丹田中亏损的灵气。
山林的另一角,微弱的阴煞之气在雪中渗出,凝聚成一缕暗红色的光线,细如发丝。
“这就是你说的大杀器?”不远处,站立着一高一矮两道黑影。
赵元齐摘掉兜帽,凝着那缕暗红光丝颦起眉头,他身侧的黑衣人矮他一头,瘦弱的身体被黑衣包裹严实,就连脸上也覆了厚实铁面。
抬手控制住那缕光线,铁面人手腕微抖,声音穿透铁面传出,变得沉闷模糊,“这是老道在红雪中提炼出的阴煞之气,源于上古,威力无穷,对付国师,足矣。”
“你确定?”一击不成,赵元齐不敢再轻易冒险,想起长穗那隐现的异样金瞳,他谨慎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妖女,就这么一缕煞气,可别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要是打草惊蛇反让她抓了把柄,那就麻烦了。
铁面人没再解释,将那缕暗红光丝抓入掌心,包裹住手掌的黑手套瞬间焦灼燃起黑烟,诡异的是,伤处竟绽出一朵朵冰花。
“殿下请看。”在光丝中滴入一滴血珠,铁面人将其推入一块石头中。
巴掌大的石头,瞬间被红光吞噬,啪的一声炸成齑粉。在几息的凝滞中,地面的石块无端震颤,暗红色的雾气蔓延腾空,将齑粉吸了起来,化生成千万块黑红冰石。
“这是……”眼看着黑红冰山逐渐组成人形的庞然大物,赵元齐不由后退了几步,“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阴煞之气孕化的魔物。”
魔物足有数丈高,拔地而起皆由石头组成,石外覆着一层厚实冰层,透出内里燃烧的黑红石块,煞气冲天。
“好,好,好的很……”看着仰天咆哮的石怪魔物,赵元齐不惧反笑,“本殿倒要看看,那妖女这次如何脱身。”
那日事败,赵元齐立刻派人将小太监抓来,准备严刑拷打逼供。
那小太监胆子小的很,稍微一吓就跪地求饶,说自己是被人利用诱y惑才来献计,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招出背后之人,一条黑蛇不知从何处钻出,一口咬上了小太监的喉咙。
那是条剧毒怪蛇,被咬人瞬间毙命,若不是赵元齐反应够快,那条蛇咬上的便是他的手腕。
赵元齐已经认定了是长穗所为,心中对她的恨与日俱增。昨晚,铁面人忽然找上他,说长穗救走的畜人身份不简单,日后恐是他夺嫡路上的绊脚石,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这次,他不准备让长穗活着回帝都,冷笑了声下令:“给我杀!”
所有阻挡他夺嫡称帝的人,今日都要死。
林中的灵气突兀消失。
原本滋润富有生命力的草木,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抽走生机,呈现颓败死寂之态。长穗察觉到不对,从入定中醒来,望向扎营地的方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砰——
猎场中,一群人正骑马追逐猎物。
不远处的异样响动引来其中一人注意,见树林沙沙晃动剧烈,鸟兽四散,他勒马停在原地,“那边怎么了?”
砰——
又是一声巨响,高树一排排倒地,露出隐在树后的石怪魔物,它甩动着石刺尾巴,双目赤红凶神恶煞,踩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深坑。
“妈呀,那是什么东西?”
“怪物!有怪物!大家快跑呀!”
一时间,人仰马翻猎场乱了套,反应快者骑马朝着营帐奔去,被吓傻者来不及躲闪,被石怪一脚踩成肉泥。
长穗赶来时,石怪已经踏入营帐,烈火焚烧着周围帐篷,留守的术士们正拼死抵抗石怪的攻击。
“母后别怕,快离开这里。”赵元齐衣发凌乱,手握长剑护在圣德女帝面前,为护驾手臂已经受了伤。
看似他在提防石怪的攻击,实则在寻找长穗的身影,目光锁定在其中一间帐篷,他的手指微动,石怪动作一停,转身朝着帐篷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