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细想想,舅舅说的似乎又没错。也许真的是长大了的原因,现在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对过年有期待感,反而忙忙碌碌,什么都没干就觉得累得慌。
如果还是小时候,这个时间自己必定是刚穿上新衣服,揣好了满兜的糖果和点心,吵着要舅舅带自己去外面放烟花或者看冰灯。
舅舅盯着他温润的脸孔,正经地啧叹一声:“我岁数也大了。”
初澄忽然间听到身畔人略显辛酸的语气,顿住往小碟子里倒醋的动作,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舅舅没有伴侣,也没有儿女,到了这样的岁数,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难免会产生孤独感。自己从小被他宠大,理应多关注他,尽尽孝心的。
想到这儿,他把蘸碟递过去,掏着心窝劝解:“舅舅还年轻着呢,别总这样说。您放心,以后我肯定会多抽出时间来陪您的。”
“你理解错了。”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几分。
见他实在不开窍,金董干脆直接挑明了表示:“我是说,我年纪大了,你不能总像小时候一样缠着我,是时候自己独立地去找个能一直陪你过年的人了。”
话题转变太快,初澄嗓间发出茫然的一声:“啊?”
舅舅继续说:“我虽然没有像你父母那样琴瑟和鸣的婚姻,但至少还有几个臭钱,晚年生活惨不到哪里去。但像你这种已经在职业规划上走入歧途,注定不可能暴富的人,如果连情感生活也马马虎虎,再没个得力的外甥,老了的时候可怎么办啊?难道你要等着继承我的养老院吗?你看看邻居家和你同辈的那些人。”
初澄苦笑:“舅,他们本来也比我大,我过了这个年才23……”
“你23岁就不小啦。隔壁邵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把女朋友领回家了。”金董一直都怀疑自已的外甥在这方面是有些迟钝的。
毕竟别人家的孩子在中学时期就开始了各种悸动。电视剧里经常会演到那种情节,孩子因为早恋被学校叫家长,不敢告诉父母只好拉舅舅过去救急。
金董做梦都想有个这样的出场机会,可是始终无法实现。由此可知他已经被甩在起跑线上了。
隔壁房间里的电视开着,放着热闹的春晚节目,但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去看,只当做是吃饭的背景音。
初澄低头吃水饺,不说话。
舅舅向他提起刚才的事:“什么事都讲究礼尚往来,进出平衡。你不能总看着我给别人家的小孩子掏红包,不见进账啊。”
“您又不差这点钱。”才刚毕业参加工作就被催恋爱,初澄实在不想接这个话茬。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用个砸钱的方法。你当成是圆我一个新年梦想吧。”金董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地开口,“我出三千万,你在今年给我抽时间谈一个试试。”
“噗——”初澄被一口老陈醋呛进了嗓子。
金董事长不慌不忙地从盒子里抽出张纸巾给他:“年轻人,凭自己的劳动赚钱不可耻。”
初澄真是哭笑不得,清了清嗓子,稍作缓和:“您就不怕我弄虚作假,出门花钱雇一个啊?”
舅舅擦擦嘴巴,站起身,朝着他晃晃手指:“我是怕钱摆在桌上你都赚不到。先明后不争,带到我面前亲一分钟就算,假的我也爱看,你自己掂量着办。”
看着对方放话的样子,初澄的嘴角抽了抽。
这就是你们钻石王老五的恶劣趣味吗?
一顿守岁的饺子吃完,已经快要到零点。初澄收拾干净前厅的碗筷,准备回房休息。
手机忽然震动,是喻司亭打来的语音电话。
初澄正好还有事想和他说,点击接听,先开口道一句:“新年快乐。”
喻司亭却不满意,反问:“就只有这么四个字?”
“不然呢?”初澄有些摸不到头脑。
“从我看见‘正在输入’字样到这会儿,至少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初老师不是应该在给我写什么祝福小作文吗?我怕再不打过来就要累着你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叹了口气,性感低沉的嗓音张力十足。他的毒舌无论是当面还是从电话里听,都是同样的味道,让人很难有办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