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正值十七八的妙龄,梳着灵蛇髻,却着一件男人常穿的圆领缺胯外袍,应是顺应时下女子多爱抛头露面而以男装为常服的新潮流。
女郎一张鹅蛋脸,是大气端庄的长相,只有眉眼间能看出几分赵勇坚毅的影子。
她只在门边踌躇了两分,便施施然上前,硬着头皮笑道:“阿耶已外出寻银,不久便归,各位世伯请先坐……”
待目光落在柜边的小郎君身上,第一眼只觉陌生得紧,第二眼却又有些眼熟,待正要再细看,那少年却忽然拉着哭腔唤道:“赵阿姐,我可是见着你了!”
继而便冲上前,一头栽进了她怀中。
众债主一阵傻眼,很快便明白过来。
不是说赵家大娘近几日在议亲?
女婿,这怕是赵勇选定的女婿。
哎哟这赵勇走得什么运哦,竟寻见了这般有钱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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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中亮着一盏灯,灯下坐着哭哭啼啼的嘉柔,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同坐在对面的赵勇讲述她这几日惊天动地的经历:“……那可是龟兹王族最为跋扈的七公主,手持一根粗壮的马鞭,一扬手就令仆从绑了我。若不是大力带着薛将军及时赶到,我就要,就要,就要被她非礼啦……”
赵勇见她嘤嘤哭着,心知她历来是个很少掉眼泪的女郎,一定是心中太过委屈,不由怜惜得紧。
赵卿儿听得义愤填膺,激昂道:“你便说你已同人定了亲,就是我。她难道还要强抢亲事不成?”
嘉柔擦了一把泪,却越擦越多:“我说我是个断袖,都未能恶心退她。她百无禁忌,金刚心肠!”
赵卿儿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怎会如此?”
赵勇心知此事棘手。
若是平常人,寻个法子打发了便是。
可招惹上龟兹王族,哪里能那般容易甩脱手。
这些人锦衣玉食不为三餐发愁,最操心的便是每日如何寻乐子。
好不容易寻到一件,自是要玩够了才罢手。
若是崔将军还在,这些个龟兹王室见了大都护之女,各个都要点头哈腰,谁敢起动她的心思。
还是他不争气,在龟兹这许多年,也未活出个人样来,连给她撑腰都不能。
“不若,将我是女子之事昭示于众吧。这龟兹天下太平,歌舞升平,哪里就有那般多的突厥细作混入。纵是有,又怎会那般巧被你我遇上。”
她的话刚说罢,外头街面上忽然传来一连串咚咚的跑动声。
一阵刀剑相击声之后,有人似被砍伤,“哎哟”了一声,继而又有人直着嗓子高喊:“他娘的,突厥细作跑了一个,兄弟们快追!”
嘉柔:“……”
赵勇:“……”
作者有话说:
薛琅: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谁还没有个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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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简单说一下。
本文主要的基调就是“轻松”,在这个基调下,我的所有设置都会以爱、轻松、治愈作为主要考虑方向,为此在需要的时候,有些人物可能会显得“二”一点。白大郎的行为动机,其实本来我写了一版,往高大上的龟兹发展和独立上去走。但是转眼一想,其实我不愿意太多拔高这本书的立意,不太想走家国情怀。拔高立意这一点,交由咱们的男主去干就行了,谁让他是男主呢。其他人就是可爱的配角啦。
至于咱们又憨又野的七公主,我后面也会有安排。
总之开心就好啦。
么么哒。
细论前安西大都护同突厥人之间的仇怨,可以说上整整一月不重样。
可若用三言两语来概括,则是崔将军以其用兵如神的手段力克突厥人的每次来犯。
即便五年前最后一场大战里,崔将军和两万安西军都折在里头,那也是一场两万安西军对五万突厥军、以少打多的胜仗。最终突厥余部不过剩下几千人,元气大伤,仓促退到了昆仑山背后的天竺国。
故而,说以崔将军的战死而结束了两方数年积累的仇怨,还牵强了些。
突厥人如今的使命重在光复,虽说不至于专程派人远去长安袭杀崔氏家眷,可若半道遇上了,那也必是不可放过的。
龟兹城夜间的热闹因着一声“抓突厥细作”而结束,这个夜晚静得令人心悸,连一声小儿啼哭都不可闻。
第二日集市上出摊的商贩骤然减少,街脚跳胡旋的舞姬也不见了身影。
这般萧条延续了三日,直到第四日,都护府外贴出告示,言安西军已将所有细作抓获、请民众勿需惊慌,往日的繁华热闹这才渐次回归。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长安客栈”门外已褪了色的店旗时,博士们也依次卸下门板,准备开门迎客。
往日这时候,第一个上门的定然是讨债之人。只如今旧债已结清,新债还未欠下,第一个到来的,换成了前来寻赵勇的一位安西军兵士。
因赵勇曾为先大都护崔将军的近卫,过往跟在崔将军身畔,与突厥人打交道最多,故而有些要事需向他请教。
兵士的态度极是尊敬,用词也很谦卑,赵勇自也不能托大,只令其略作等待,便匆匆回了内宅脱下胳膊肘已磨得透亮的旧衣,换上一件能外出见客的六成新的褐色圆领缺胯袍,又匆匆用湿巾帕擦去靴上的浮灰,方去了大堂。
彼时嘉柔已起了身,亦步亦趋跟在赵卿儿身畔陪着洒扫。
一双杏眸底下两团青紫,显见心里装着事儿,夜间又未歇息好。
他便交代她:“世伯去去就回,你的事莫着急,世伯另有打算,说不定今日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