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无璧戏虐地笑着退步,做了个挥手动作,却又瞬间在手指之间丢出两根细针朝苏雅投去。
苏雅一个侧身躲避,再回头时,已是不见对方踪影。无奈恨得牙痒痒,左手握着拳,朝着自己的右臂锤去!
梨云正拿来净手的巾帕水盆却见苏雅正锤臂自残,立马扔下东西,朝着她奔去,与她拼劲比着力气,直到她不再动作。
嘴里还压低着声音急急劝道:“你若有郁气,打我身上罢!你这身子又有几天是好的,何苦这样自苦!”
苏雅因右手被废,内里早已急了半月有余只从未显露于面。但不论旁人如何自劝,她总是想不到破局之法。
今日被登门入室的敌人当面侮辱,恨不得那日索性死了,也好过陷入困境却迟迟无法自救。
梨云好不容易止住苏雅动作,厉声说道:“从小陪着你长大,为了学艺练武什么伤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今日境地不过是老天爷一个考验,你怎么这样经不住!”
苏雅泪眼婆娑,满脸委屈。
梨云又捧着苏雅右臂,左右细看着,不忍责备道:“到底只伤了一只手。你又不是耍双手剑的,怎的右手能做到,左手会做不到?”
苏雅似被点悟一般,忽的有茅塞顿开之法。
原是梨云不懂武学才不知这非惯用手剑难学。
从古至今,用剑者所求极致乃是人剑合一之感,故此惯用手使剑之时,才不会有身体四肢的矛盾之感,能充分使剑招发挥到领悟极致,不差分毫。
苏雅从未想过练就左手剑,此刻被提点到,或觉得这比指望右手痊愈来得更快捷些。
到底武功底子还在,不过再用左手使顺罢了,或许未必会难?
忽而心结得解,脑中一片豁亮,抓着梨云双手,含笑说道:“还是你这丫头心静。我竟没学到这点好处!”
梨云虽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苏雅畅快起来,单见她如此笑了,满目精神,心中大石还是放了下去。
拉着她好生去梳洗了一番。
却忽然收到萧衡请她去品仙阁做客的帖子。
苏雅看着请帖嘴里喃语,“应是兄长要与商量什么,可为何去品仙楼呢?”
原是萧衡请帖便未多想,草草换了衣装,只同铁面打了声招呼便支了马车带着梨云柳曲去了。
待到了品仙楼,王掌柜垂手在楼下迎接,俯首悄声说道:“侯爷带了贵客来。”
苏雅见王掌柜神色紧张谨慎,眉头一皱,寻思着:若说是萧衡的贵客,唯有那位了。
不多说快步上楼至最大的包房面见。
果然,乃是天子驾临。苏雅见之便行了跪拜大礼,却也不声张,还未请安就被乔装了的莫大总管扶起。
见皇上一身万福字样的黄色云锦,配着玄黑色的狐皮大氅,天威犹显。一旁萧衡着了绣了银色虎啸的衣裳,亦是赫赫。
苏雅瞥了萧衡一眼,只见他浅笑,心内倒安心不少,回眸再看向天子,一旁静候。
皇上由另一位使者伺候,添菜斟酒,并未停口。过了半盏茶才忽的笑说:“不愧是京城第一的酒楼,味道也不比宫里的差哪。”
苏雅不敢接话,倒是萧衡笑答:“爷是抬举了。外头到说什么都差些精致意思,不过新鲜罢了。”
皇上净口笑着,这才与苏雅搭话,问道:“听闻苏夫人受伤,可已痊愈?”
苏雅一时跪下,恭敬答道:“多亏了圣爷的补药,如今已大好了,本想前去恩谢,倒被府中的事情困住了脚。”
苏雅猜想如今这时刻被圣上约见,想必是北境刺客入府的事已由萧衡传入天听。隧也不瞒,答之尽矣。
皇上哼笑了一声,略带讥讽,“原以为你武功多有高强,却不过一次便败下阵来,倒是枉费苏老往年对你的教导。”
苏雅跪首而答:“小女不才,徒有虚名罢了。”
“确实虚名。”皇上又笑了一声,让苏雅起身,笑问:“听闻你不仅伤了手,还丢了师门宝剑。如此受辱,可有报仇打算?”
苏雅愧答:“原是我大意,惹出现今儿的风波。师门宝剑定要再夺过来,此番连人都不能让她再跑了。”
“倒有骨气。”皇上看着萧衡,笑着赞赏,却话锋一转,颇为严肃道:“夺剑朕不管你,只是人,必不可伤。”
苏雅一惊,不解问道:“为何?可是事关北境?”
“还算聪慧。”皇上净了手,便靠在椅上,示意萧衡解释。
“此女应是北境蛮夷的公主,首领之妹。”萧衡耐心解释:“若是寻常刺客,杀了刮了也无妨。只是蛮夷收复不久,正是需要两厢结好的时机,倒不必因此生怨。”
“可是,”苏雅抢言,“若不抓捕,岂非任由她胡作非为?”
“倒也不是。只是需要等待时机,让蛮夷番部的人领回去,并立规矩,便算了结。”
苏雅听此,心里倒不痛快。如此安排必是继续让这公主刺客过着骗人的瘾,还得待她宾至如归才好。
片刻沉默了下来,倒做难色。
皇上见到,却问:“可是为难?”
苏雅坦言,“常言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当初收复北境,又到此刻,我与穆枭都算是与她结仇了。眼下虽说她行踪暴露,但与她同处屋檐,总会悬心。且我的右手已废,恐怕不敌。”
皇上大笑,说道:“原来是怕死。”
苏雅讪笑:“人世不过一遭,生死难料,又有谁不怕呢。”
“你既是将军夫人,还怕穆枭不会护你?”
苏雅勉强一笑,语气低落了下来,说道:“这位公主生得极美,怕是穆将军已动心,会弃我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