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孟津予,是在高一那年的寒假,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来到滨城,席悦在南城一中读高一,孟津予在隔壁七中读高三。本是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在某个雪夜共同救治了一只濒死的小狗相识。
在那之前,席悦从没有对早恋产生过任何兴趣,虽然在同桌口中听过很多少男少女的悸动历程,可她想象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冲动。
直到那天晚上,她看见孟津予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将冻僵的小狗裹在怀里。
雪花落在他蓬松的刘海上,他紧紧抱着那只可怜的小狗,焦急地看向席悦,眼底倒映着莹白光点。
“同学,你知道哪里有宠物医院吗?”
孟津予没养过宠物,席悦也没有。
那天晚上的雪很大,他们两人沿街走了很久,直到走进一家还在营业的宠物医院,吸顶灯柔和的光线下,孟津予的脸色已经冻得苍白。
爱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让人自卑,又让人勇敢。
那之后席悦发现原来孟津予和她同在一家教辅机构,他在三楼的高考冲刺班,而她只是楼下吊车尾的高一基础班,那时她便知道了,原来同桌嘴里那个顶顶有名的七中校草就是他,学习好,长得帅,说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席悦经常在楼梯口装作偶遇,有时也会问他数学题,孟津予从不拒绝,他声音好听,性格也好,认认真真为她讲解时,还能一心二用地将她那本乱七八糟的试卷折角熨平。
就像现在一样。
“想什么呢?”
孟津予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那通电话。
席悦回过神来,捏了把他搭在中控台上的手:“还不是在想你打完电话会不会又丢下我。”
“上个月是比较忙,这阵子不会了。”孟津予抽回手,捏了捏她的脸,“想吃什么?”
“火锅!”
他帮她系上安全带:“承延路那家吗?”
席悦幅度很大地点头:“想吃他们家的贡菜丸子。”
“好。”
席悦兴致勃勃地摘下围巾,打算丢到后排座位上,一转身,突然瞧见副驾靠背上有个小小的洞,面积不大,看起来像是烟头烫的。
孟津予比她早两年毕业,毕业就进入了滨城最大的律所实习,转正后父母为他置办了华悦公馆的房子,这辆宝马X7也是一年前刚买的,孟津予生活习惯很好,内饰一直保养得不错。
“这个洞。。。。。。”席悦用手摸了一下。
孟津予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有片刻凝滞。
“前几天带了趟吴安,应该是他抽烟烫的。”他语气平静,无懈可击。
席悦“哦”了一声,也没在意,孟津予那个大学室友,印象里的确是烟不离手的。
周日的承延路人满为患,席悦要去的那家火锅店更是火爆,取号的时候前面还有32桌在等位,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两人才正式入座。
孟津予吃饭的时候一般不会说话,通常是席悦说得比较多,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偶尔附和,时不时给她夹菜。
对于这种相处模式,钟若缇吐槽过很多次,觉得他们俩根本就不合适,席悦很不理解,在她有限的两性认知里,谈恋爱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互补,就像两块拼图,不一样才能拼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怎么拼?
正想着,孟津予桌边的手机响了。
席悦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又是工作电话,直到两人对视上,他笑着开口:“你猜是谁打来的。”
“谁啊?”
她探头过去一看,备注是“席叔叔”,很显然,这是她爸席青泉打来的。
席悦惊奇地看着他:“我爸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也没有,这是第二次,上次是你手机丢了那天。”
“那我来接。”
她把手机拿过来,一按下接听键,老席的大嗓门立刻从话筒里传来:“小孟啊,我听悦悦说,她那个电视台的工作马上就不干了?”
疑惑这种事为什么要跟孟津予确认,席悦把嗓子往下压了压:“是的叔叔。”
老席向来粗神经,那边的背景声音又嘈杂,因此一时之间竟没发现。
“电视台工作多好,我和她小姨都想让她继续干,但是具体情况我们不是很清楚,悦悦那个丫头你也知道,是个傻的,小孟你离她近,比我们懂的也多,你看她这个事儿,需不需要你叔我花点钱找人通通关系,她是不是还有。。。。。。”
席悦脸上原本还堆着笑,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她才变了脸色,佯装生气地开口打断——
“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啊?席叔叔。”
席悦家有一个铝合金加工厂,本来一直是以门窗品牌前端代工厂的模式盈利的,七八年前老席一拍脑门要成立自主品牌,这几年干得风声水起,得了个“门窗大王”的称号,实现从小富到大款的阶级跨越之后,暴发户的气质就越来越明显。
电话那端一秒安静,随后响起装傻充楞的笑声:“你俩在一起呢?这么巧。”
席悦生怕他乱用功夫,直接切入主题:“爸,我在电视台本来就是实习,那里的编制都是有数的,没那么好进,你别浪费精力打听,而且我本来也不想留在那儿。”
电视台招聘实习大多都有时效性,说好听点是提供学习机会,说难听点就是白嫖廉价劳动力,台里编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届进去的应届生都如过江之鲫,但能留下来的不过寥寥。
席悦不觉得自己能脱颖而出,但好在官媒也不是她的志向所在。
席青泉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那你把电话给小孟,我跟他说两句别的。”
席悦又叮嘱了一番,才将手机递了过去。
一两分钟的时间,两人不知聊了些什么,孟津予就回应了“嗯”、“好的”、“我会留意”,然后就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