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父女将来会有对上的一天,想到温凝菡会彻底触怒温从言,然后成为永安伯府的弃子,苏姨娘就格外兴奋,原本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眼睛也光亮起来。
“大小姐是不知道,要维持一个伯府的体面有多难,这十多年来下来,阖府用度,人情往来,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只靠着伯爷的月银,肯定是不够的,就伯府名下那几个庄子的产出,只勉强够府上的嚼用……”
苏姨娘一通诉苦,说得是情真意切。
温凝菡也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这永安伯府本就是个空壳子,到老伯爷,也就是温从言他爹那一代就已经支撑不下去,连表面上的光彩都没有,更别说底下是何等的落魄。
要不然当年老伯爷也不会出其不意对秦家下手,迫使秦家嫁女,
而那之后,有了秦家的支持,或者说有了秦溪嫁妆的支撑,永安伯府才重新焕发出生机,活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至于秦溪的嫁妆会不会拿出来的问题,永安伯府根本没考虑过,反正等秦溪嫁进来,美其名曰将伯府中馈交到新妇手里,秦溪总不能让伯府还继续过之前的苦日子,只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吧?
就那么理所当然将秦溪的嫁妆视为己有,包括现在,苏姨娘说这么多,不就想跟温凝菡表示,这嫁妆就是伯府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过去的几十年,特别是秦溪去世后的十多年,早就与伯府融为一体了嘛!
温凝菡自然懂,但并不代表她会任由伯府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无声息吞噬秦溪的嫁妆。
等到苏姨娘说到嘴干,就想跟温凝菡说清楚这其中的关节,持家的不容易,银子的不禁花,端起茶杯喝水润嗓子的空隙。
温凝菡笑出了声:“我怎么听苏姨娘这意思,这伯府的开销都是由我娘的嫁妆支撑起来的,要是没我娘的嫁妆,我爹连家都养不起的样子?”
苏姨娘:!!!
这话!
虽然是事实!可没人敢直接说出口啊!
一个当家伯爷,居然连家都养不起,还要已经去世的先夫人才能养家糊口,这话说出去能听吗?
就算是事实,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但这话也是不能说的。
但是温凝菡就这么直接说出口了,话音砸下的瞬间,苏姨娘本就不好的脸色剎那惨白。仿佛这一刻她才清晰认识到,眼前的温凝菡是真的不怕,不怕她,不怕这伯府,更是不怕温从言。
可她的依仗是什么,就那个外祖秦家吗?不过是一介商户,就算是江南首富,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不是一直被伯府拿捏在掌中?
苏姨娘觉得自己更看不透眼前的温凝菡了。
“苏姨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话说到这里,就是想跟我说,这嫁妆还是要问我爹的意思。这是当然的,毕竟是我娘的嫁妆,我娘没了,这嫁妆暂时由我爹保管也是应当的,总不能这嫁妆会交到苏姨娘手里了吧?”
苏姨娘:“……”她倒是想。
她敢接,温从言也不会给。
“大小姐说笑了。”
“那就如此吧?”温凝菡指了指桌上的账本,“我娘嫁妆里的那些产出,都在这些账本里了吧?正好我家青团挺擅长理账的,我就先拿回去了。”
“什么?你要带走账本?”
“苏姨娘是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我带走账本有什么问题?既然苏姨娘已经查了这段时间的账,总是有个结论的,虽然这嫁妆一时半会回不到我手里,我看看账本了解一下我娘到底还剩些什么,总是可以的吧?”
还剩些什么。
这话就说得特别有意思。
“大小姐误会妾身了,这账本自然可以交给大小姐,但这不是还没完全清理出来,只清出来一个大概,而且这里也不只是先夫人产业的账本,还有伯府的账本呢!总是不能一起都交给大小姐的,不管是伯爷还是老夫人都是不允的。”
“哦,就这一小摞的账本,居然还有一部分不是我娘的,所以我娘的嫁妆这么多年来,就这么几本账本?这不合理啊?而且我娘的账本居然和伯府的账本都放在一起,这是伯府的账和我娘的账都已经算不清了?”
温凝菡是很会抓重点的,几句话出来,苏姨娘已经汗如雨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小姐这事,妾身还得秉过了伯爷才能做决断,大小姐稍候,明天,明天妾身就去请示侯爷和老夫人,一定给大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温凝菡眨眨眼,“那好呀,苏姨娘,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记住,是让我满意的好消息哦。”
苏姨娘: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开苏姨娘院子的时候,青团怀里还抱着几本账簿。
虽然苏姨娘不乐意,但也没办法继续拒绝温凝菡要拿账簿回去看看的要求,看着温凝菡的背影,苏姨娘狠得咬牙切齿。
“汤嬷嬷,替我收拾着,我晚上就去寻伯爷。”
这些天为了避风头也为了先把自己从这嫁妆的漩涡里摘出来,苏姨娘忙的昏天暗地,自然也不敢去找温从言。
两人相伴这么多年,都无比了解对方。
路上,青团也在问温凝菡:“小姐,就这么放过苏姨娘吗?”
温凝菡心情很不错:“这不叫放过,苏姨娘不过是条小鱼,是温从言放出来冲锋陷阵的靶子而已,动她没意思。”
听着温凝菡毫无敬畏之心的直呼父亲的名字,青团的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而且我之前还高看了苏姨娘几分,以为她能有多少能量,结果啊,还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