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菡没有按照秦荣熙所说的先去休息,而是先安顿好了秦开海,特别是秦开海的身体健康,在神医师父虞长生再次投入自己的浪迹生涯之后,秦开海的后续治疗和身体调养,就由她全权负责,秦开海的每一丝身体变化,她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看着温凝菡小脸紧绷一脸严肃的模样,秦开海就忍俊不禁:“九娘这一脸凝重的样子,会让我误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的。”
温凝菡怔愣一瞬间,继而笑道:“小舅舅又取笑我了。”
秦开海也知道,温凝菡在认真做事的时候表情一直都很严肃,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就阳光灿烂的,让人心情十分愉悦,连身上的病痛都能消退几分。
不过接下来,秦开海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温凝菡一脸认真地说:“小舅舅精神不错,不过我算着时间,也到了施针的时候,一会儿我让青竹给小舅舅整理一下,晚饭后我来给小舅舅针灸。”
见秦开海的表情突然变淡,温凝菡就乐了:“小舅舅还是这么怕疼呀!”
其实也不是疼,主要是神医师父虞长生的这一套针法,真用在身上的时候,那感觉,大概就是每一寸经脉都在轻微的撕裂,不是什么剧痛,却疼痒难忍。
温凝菡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当年跟着虞长生学习的时候亲身尝试过,只一次,就记忆深刻,秦开海则是常年饱受这针法的折磨,会有这种表情也很正常。
开心不起来。
一套针法下来,秦开海疲惫的睡着,温凝菡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细汗,仔细交代青竹要照顾好秦开海之后,温凝菡这才带着芝心回了房间。
“好了,你也去休息,晚上不用守夜。”
芝心之前就已经给温凝菡收拾好了房间,看着时间差不多还准备好了热水。
“我洗漱之后也就休息了,剩下的你明天早上再来收拾也不迟。”
“那奴婢先退下了。”
芝心就睡在外间,有什么事温凝菡喊她一声就行,在芝心心目中,她家小姐无所不能的,她只需要乖乖听话就成。
温凝菡转身走进里间,却在门口的时候微微愣住。
驿站的房间本就不大,所以那一丝并不明显的血腥味出现在鼻间的时候,温凝菡第一反应就是这屋子里有人,而不是芝心没打扫干净。
血腥的气息还很新鲜,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温凝菡立刻打算就要退出去,根本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未免将自己置于险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银光闪过迎面而来,在温凝菡有动作之前,已经落在了她的眼前。
房间一片寂静,温凝菡能听到外间芝心窸窸窣窣整理床铺的声音,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听不到对方的点滴呼吸声。
是个极其厉害的高手。
温凝菡瞬间认清楚这个现实,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毕竟,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直接要了她的命,说明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看着温凝菡冷静的样子,对方漆黑的眸中倒是闪过一丝惊讶和兴味,银色的面具让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也被阴影遮盖了大半。
房间中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桌上一盏影影绰绰摇晃的蜡烛,风是从窗户的缝隙溜进来的,同时飘进来的还有一缕并不明显的月光。
温凝菡抿了抿唇,心想,是她大意了,房间中这么多的破绽,她却没有发现。
如果是芝心收拾的房间,知道她还要洗漱,绝对不可能只留下一盏微弱的蜡烛,更不可能连窗户都不关好。
而最大意的,还是在发现房间中有异常的时候,没能自然的退开,让对方意识到她已经察觉——
之前那抹扑面而来银光,则是一柄雪亮锋利的长剑,此刻剑锋正搭在她的颈侧,冰凉的触感仿佛只要轻微的颤抖就能撕裂她的皮肤痛饮她的鲜血,连呼吸都变成了奢侈。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
温凝菡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寂静再蔓延下去,本来没打算弄死她的对方可能也会想着要杀人灭口了。而且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难道就这么站一夜?
温凝菡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开口,都怕自己声音太大说话的时候脖子上起伏太多给自己送到对方的剑锋之下:“阁下只是路过,还是有所求?”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自己话音落下的瞬间,对方好像无声地笑了,明明没听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她就是有这样一种错觉。
“阁下请放心,如果只是路过,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今天晚上的事,如果是有所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商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该给她来点反应吧?
“或者您可以先把剑放下?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喊的,只是我脚麻了,就怕一个不稳给您这漂亮的剑蹭上血迹……”
说实话她真的挺累的。施针是个力气活,还废脑子,即便她平时注重强身健体,身体素质不错,在高度紧张的诊疗之后,她也会觉得疲惫,是真怕一会儿自己腿软没站稳,就把自己交待在这陌生人的剑下。
“您应该是受伤了……”感觉到剑锋变化,温凝菡立刻解释:“就是闻到新鲜的血腥味,我才发现的……您伤得不轻,我这里有药,要不您先处理一下伤口?”
这次,温凝菡很确定自己听到了对方的笑声,很清淡很细微,紧接着是对方嘶哑到不正常,很明显是刻意压制过的声音:“你倒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