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袖踏进山洞,伴随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声,她眼前因为不适应黑暗而骤然灭了一瞬,只看见洞穴深处两簇幽红的瞳孔。
随后视线才适应亮度,她慢慢看清楚斜靠的美人蛇,深夜昏暗的山洞中,一副恹恹无声的慵懒模样,那双幽深红瞳冰冷地盯着她,含着蛇类的惊悚。
他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对她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言袖:“……我吵醒你睡觉啦?”
她非常自觉地道歉,“对不起,外面下雨了,我在树上没有挡雨的东西,我能在这里待一下吗?你睡你的,我就睡外面。”
她大着胆子铺开自己的草垛床。这期间蛇蛇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动,冷漠又漂亮得像一栋雕塑。他非常安静,好像没有力气似的。不知道是默认了这件事,还是没有力气去否决。
他只是始终盯着她。
言袖铺好床,老实在外面躺下,虽然不知道银则此时为什么突然好说话,但她非常果断地抓住机会,道:“银则……不然,让我在这里待几个月吧,你冬眠前我就走。我绝对不打扰你。我就睡这里。”
她的声音压低,夜色中哼哼唧唧的:“树上虽然也挺好,但是没有你这里安全,也不挡雨。你让我住这里,我帮你做好吃的,受伤了可以用我的药膏涂,行不行?”
银则没有说话。
言袖抬头小心去看,黑暗中那双明红的蛇瞳已经阖上了。他不搭理她。
言袖第二天就开始在山洞前面的一片土地上兴致勃勃地种东西。
安定下来当然要种地,种地才是一切生活的基础啊!况且她的调料也迟早要用完。
言袖从登山包里摸出几包花椒、辣椒、葱蒜等等的种子。她捧着种子只觉得十分感动。玛德,就说她的准备是最充足的!准备当然要做足!越足越好!
她开垦了一小片地,种上作物,以后就不怕自己的调料用完了。还可以种些蔬菜什么的。
她从河边打来水,浇在田地上,望着自己种下的一小片地,只觉得种田基因觉醒,成就感满满,望着自己开垦的地怎么看怎么满意,像望着孩子茁壮成长的老母亲。
银则从丛林另一边回来,言袖就朝他比划这片地:“银则!这是我种的东西,以后你也要保护这片地哦,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要吃的。”
蛇蛇阴冷瞳孔瞥了眼那片地,停留片刻,一言不发进入洞穴。
有黑月光在,言袖很安心。她跟着他的身影一起进入洞穴,等他坐定就蹲下去捞他的尾巴,“银则,你的伤好了吗?”
言袖握着一截光滑细嫩的蛇尾,把纱布揭开后,端详他的伤口,那里已经长出新的粉色的嫩肉,新生的鳞片重新覆盖上去,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但与此同时,她发现蛇尾上另一处破开了细小的伤口,此时此刻还不算严重,只丝丝缕缕地渗着血,鳞片覆盖下略微有些红肿,蛇的尾尖在她旁边收卷蜷缩。
言袖愣了一下,抬头问:“这里怎么又受伤了?”
他是非常强悍的兽人,就算跟其他兽人对上也不会落下风,更何况只是捕食野兽而已。言袖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自己游走时不注意,被锋利的石头或者荆棘割伤。
她捏着蛇尾,不自觉朝那处伤口吹了一下。手中的尾巴倏忽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似的。言袖抬头,瞧见蛇蛇的竖瞳条件反射地张大了一瞬,又舒张收缩回去,他低着头,面无表情注视她。
言袖不禁教育他:“你平时行走也要注意点啊,别被东西划伤了,这样好受吗?”
银则压根不回应她。
言袖想,黑月光大概是习惯了独自这样,小伤他都不放在眼里。于是她又换了个角度劝:“再说,以前是你一个人……一条蛇,现在还有我呢,你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嘛,你好好的我也会更安全。”
言袖威胁他:“没有我,你怎么吃上这么好吃的烤鱼红烧鱼汤还有烤兔肉——?”
这种东西当然威胁不到银则。他本就不是贪口欲的兽人,言袖只不过随口一说。
银则出门的时候,言袖也央着和他一起去。她倒是想看看蛇蛇是怎么把自己弄得伤口不断。但几天跟下来,言袖发现他也并没有游走荆棘丛,或者不注意地爬过尖锐石子。当然,银则又不笨,没有必要故意走这些地方把自己弄伤。
那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言袖真的很纳闷。
跟着银则,她的另一个发现是,蛇类兽人捕猎时实在是太帅了。
跟着银则生活这几天,言袖深切体会到什么是兽世的幸福。不用担心一切与安全有关的事情,这在兽世简直是一种奢侈。
更别提什么样的猎物,在银则这里都不成问题,稍微危险的动物见到他们都会慌忙避开。这深山中没有兽人出没,他们两个好像与世隔绝。
黑月光实在是太香了。言袖着实理解女主对他的好感度是从哪里来的。
…
蛇类游走的速度很快,非常敏锐,当它沉浸在捕食的危险姿态中时,不管是竖起的瞳孔,黑漆漆的光滑的蛇身,蜷卷的尾巴,都透出一种张力十足的侵略感。蛇类冰冷,即便只是面无表情,也显出居高临下的无言的轻蔑。它缓缓游过密林的草丛。
言袖抓着一只野鸡跟在蛇蛇旁边,简直想尖叫为他打call。回忆起刚刚蛇类抬起的身子,一双冰冷的红瞳,高姿态的捕食者简直就是所有生物的天敌。言袖要的东西一般都很弱小,野鸡或者野兔子,最多野牛这一类,对银则来说甚至不叫捕食,不过举手之劳。
银则毫无情绪地往前游走,言袖就快快乐乐跟在后面。
一人一蛇走上回洞穴的路途时,言袖正想要和蛇蛇说说话,却忽然听见旁边草丛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