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江月蝶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再问下去。
两人此时已经离开了后院,马上就要踏入客栈小楼,旁边就是那一大树的蝴蝶兰,客栈掌柜是个怜花之人,对这一大树攀援的蝴蝶兰保护得极好,娇嫩的花瓣迎着月光肆意地舒展张扬,开
得灿烂又多情。
却不及他手上的那一朵。
“是一只兔子。”
这句话像是一道分隔符,直到两人踏入小楼内都再没有开口。
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的房间被安排得很近,温敛故先送江月蝶回房,两人的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很长,这烛火远不及大牢里的明亮,被风一吹,忽明忽暗的摇曳着,原先各不相干的两道影子硬是被落到了一处,纠纠缠缠,分辨不清。
“会后悔么?”
在江月蝶转身进屋前,温敛故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一句,目光落在了她的右手。
往日里都是江月蝶盯着他的手看,今夜到似反过来了。
江月蝶觉得些许异样,只当是温敛故关心过度,揉了揉右手手腕,面带笑意:“若我当时不出手,你就要被那稻草妖伤到啦,那才是我后悔的时候呢!”
温敛故抿唇不语,身后是明月高悬,眼中是墨色沉沉。
宛若跌入深渊万丈前的最后一次抬首。
半晌后,他忽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那便好。”
说完后温敛故转身便走,雪白的衣摆在空中划过时多了一抹青紺色,比之往日里的纯白,如今落在这夜中,说不出得幽然鬼魅。
这一次温敛故走得倒是干脆,江月蝶却站定在房门前,迟迟没有推开房门。
江月蝶总觉得今夜的温敛故很奇怪。
不是往日里那种被她在心中戏称揶揄为“发病”的那种奇怪,而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再不回头的奇
怪。
江月蝶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每当这时候,她就深恨当年的自己,为何没有看完全文,如今一头抓瞎,面对友人的心情变换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温敛故!”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算不得大却划破了寂静幽暗的深夜,落在房门上的手凝滞了一瞬,本该关上的房门因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没有完全合上,剩下了最后一道细小的缝隙。
短暂的几秒之间,江月蝶的手已经伸进了房门的缝隙中,按住了门的边缘。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只要门后的另一双手稍微用些力气,将她的十指卡在门缝里,不说夹断也要受些苦楚。
在关乎自己的事情上江月蝶从不肯贸然行事,眼下如此,无非是出于信任。
“温敛故,我想起些事情,能不能进来问问你?”
江月蝶心中略有忐忑,这要求实在有些冒昧,孤男寡女的,她本不该这样。
然而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盛了,江月蝶实在无法忽略。
门那头的温敛故没有作声,他既没有开门,也没有继续试将门关上。
江月蝶咬住下唇,紧张的神情中略有些茫然。
隔着一扇门,温敛故并不能看清她的神色,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脑中勾勒出她笑起来的样子。
于是江月蝶就听见门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门后的力道消失,一道白影转过身去,门前的江月蝶终于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是允许的意思。
抬脚走进了温敛
故的屋内,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客栈原本的陈设,那些什么屏风字画、瓜果冰瓷,全都不见影子。
温敛故倚在窗边,垂着眼眸凝视着自己手中之物,室内安静的让人心底发毛,江月蝶清清嗓子主动开口:“官府发了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没自己留点儿什么?”
温敛故没有作声。
他要那些东西,只是觉得江月蝶会喜欢。
可为什么她喜欢,他就要去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