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萱应了声,便领着映春走了进去,绕过花园,抵至一座庭院里,洋洋散散的枯叶,倒像是许久未曾清理过了。大抵是察觉到映春心里的困惑,那崔嬷嬷便一脸愁容。
“是娘娘刻意不收拾的,说是要缅怀……娘娘打小这个性子,就是念旧。”
映春越听越觉着这未曾见面的董昭仪是个奇人,这般多愁善感的性儿也不知是怎么就吸引了当今圣上,居然还敢把皇帝赶出寝宫去,听着又不像是柔脾气,也不知到底是个怎般人物。
一行人终于到亭子里,那位娘娘着月色压光棉长裙,盖了件雪絮绛纱披风,正侧身躺在长椅上,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便回了头来。
一片花林间,一张小脸透出来,白得似雪,生的婉柔娟秀。
她瞧见她们,先是叫了声崔嬷嬷,声音软糯温柔,又带着点清爽意味,甚是好听。
映春躲在萃萱身后瞧着,忍不住心头一动。
不知为何,瞧着这董昭仪,她忽然就想到那位历史上的董鄂妃,可惜了……献宗帝却不是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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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v章更新
崔嬷嬷携萃萱带映春一行到了董昭仪跟前,萃萱先是行了礼,映春怯生生地躲在她身旁,而崔嬷嬷便同萃萱一对眼,萃萱便拉着映春到董昭仪身前来,“娘娘,这位就是兰映春,靖州人,恰也是西南那块,同您的妹子一般的。”
董昭仪瞧了两眼映春,见她有些躲避的眼色,再见她容貌举止确是同岚儿相似,且姓名中还有同音,心头顿时牵扯出无数心事,忍不住就想要一吐为快。
崔嬷嬷看懂了董昭仪的神情,便笑着道:“娘娘这是触景生情呢,老奴几个就在外头候着了。”
董昭仪没搭话,崔嬷嬷和萃萱却是识趣儿的,萃萱还回头特意看了一眼映春,想必是有要她务必借此机会拿下董昭仪的意思。
近身侍女也退到亭外静候,留了映春独身一人立在亭中,凉风轻吹中,映春瞧着望着自己,眼神伤感的董昭仪,先开了口:“娘娘……”至此,却又怯怯不敢语。
董昭仪笑了下,脸色虽苍白,但好歹是个美人,瞧着实在精致,“你莫要怕我……我瞧你同岚儿极像,你是怎么就进了宫?”
这董昭仪……倒是真如萃萱所说,是个和善的,且对她并不自称本宫,可见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好的。心里一点顾虑放下,映春便胆子大了些道:“春儿在家中过得并不好,是大殿下带了春儿进宫的,若非殿下赏识,怕是此刻春儿就不在了。”
“唔,这话从何说起?”董昭仪虽善感,却也是聪明人,听她这般说着,眉已皱紧,必是猜出几分端倪来。
映春叹了一口气,“……这些话说起来也只能污了您的耳,春儿还是不说了罢,若是娘娘要想听一些趣事儿,春儿倒是可以讲一讲的。”
董昭仪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怕也不过是些伤心往事,便也不想逼了,到时自让崔嬷嬷打听一番便是。而瞧她讲话语气,虽怯怯的,但声儿脆中带软,听着倒舒心,比那些个被宫规渗透的宫娥要得她的心。加之自个儿也不过比她大了几岁罢,董昭仪心中不由生出怜柔情绪。
“那倒不必了,你往后便跟着本宫罢,如何?”
映春咬了唇,轻声道:“奴婢是大殿下带进宫里的……”
董昭仪听出她的犹疑,便一笑:“那倒吾爱,你就在本宫身边暂且呆着吧,若是大殿下何时想要回去了,自会来拿人,那时你再选择是去是留也不迟。”
面上带着讶色,映春眼中微微波动,“……娘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董昭仪笑笑,笑容绵软又温和,“崔嬷嬷就是不喜本宫这性子柔和,但本宫倒是不觉得,那些宫里面的乌糟事儿,本宫实在不想去搀和的。但奈何已落在棋盘之上,也由不得本宫了。”
“娘娘……”
“本宫知晓是崔嬷嬷叫萃姑姑挑出来的拔尖的人儿,定然不该是这般的……”董昭仪招了招手,映春先是一怔,便蹲□子,董昭仪用手抚着她的前额,声音低柔,“但奈何你同岚儿太像了……可若岚儿有你的半分性子,怕如今也不该是这个结局。”
映春一瞬间就听出董昭仪话里的意思,看来这位娘娘是瞧着柔弱绵软罢,但骨子里却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她能以相似的梗来接近她,就算董昭仪知晓是假的,却难免入梦。这样儿一个剔透玲珑的人,在宫中,难得了,怨不得能得宠。
“奴婢斗胆……想问娘娘一个问题。”
“喔,你倒问。”
“娘娘觉着这后宫是什么样儿的?”
董昭仪倒未曾想到她居然会问这种问题,这可是不敬罢,她们之间的位置若是颠倒过来才是对的,但瞧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儿,董昭仪难忍心头戚戚,便叹气道:“不就是个大染缸,进去的人出来就得变样,是好是坏,全看那染色的人如何作想了。”
映春心里在笑,脸上也没忍住,“娘娘的回答真是奇了,想必再没人能答出如娘娘这般有趣的说法来了罢。”
“刚才还不敢看本宫,如今都敢笑话本宫了?”董昭仪低着头,眼里带笑,“起来吧,和你这说了一通,心里倒是爽快多了。本宫倒是真心想要留下你了。”
映春先是羞涩地笑,转而低头黯然道:“春儿只是个宫女,宫里的主子谁想要,都是成的。”
董昭仪听出她凄苦话意,想着后宫视奴才宫女如蚁的势态,也是一叹,这后宫主子草菅人命的案子还少么,一个宫女,却是没得自己挑选的余地。不过这丫头……可是在讨她的人情么?
“你如今年纪尚小,入宫也不过短短几个月,何须想那般多。本宫瞧你是明白人,往后的路子不会难走。”董昭仪说着忽然咳嗽起来。
映春忙喊道:“娘娘--”且用小手为董昭仪顺气,而那边崔嬷嬷瞧见了,急忙也赶了过来。
“娘娘,您又不舒服了么?这外头凉,咱还是回屋里去罢。”
“就是咳了两声,嬷嬷怎么倒弄得我像是要去了似的。”董昭仪笑着撒娇。
崔嬷嬷哎哟一声,道:“小祖宗,你这话可说不得,不吉利!”
“知晓了……”低哼了一句,“崔嬷嬷,帮春儿安排到秀春居吧,静苒,你扶本宫回宫。”
秀春居就落座在元极宫,离董昭仪的寝殿极近,崔嬷嬷倒未曾这小宫女竟能这般得娘娘的宠爱,这才不过这会儿功夫,就就安排去了秀春居,不过她恰巧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说起来怕也是老天眷顾了的。毕竟是将娘娘的心结解开了,如此,三日后的宴会娘娘不摆脸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