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女人就是爱装模作样,不止装模作样,还忘性大兼翻脸不认人!
秦觅气哼哼地扭开头不说话了。
青衣男子瞥眸看他一眼:人是他嚷着要来见的,见到了就开始生闷气,算怎么回事?
“别看我。这讨人烦的歌姬是你点的,你跟她说去。”
秦觅托着头看窗外,余光却扫向帘子里——听听,可不是他特意来找她,他只不过是顺便地、勉强地跟着崔家公子过来而已。
“那么,吹雪姑娘唱近来的新曲便是。”男子说。
闻言,苏小昭低下头,手腕微倾弹起了前奏。
前奏未完,忽而又一人掀帘入阁内。
“崔公子,秦公子,还有诸位,在下闲步至此,闻琴声而来,不期在此巧遇。”
来人温润的声音在阁子里响起。
正是雍和璧。
“不请自来,希望不会扰了各位的雅兴。”他说。
秦觅顿时唇角一扯:什么巧遇,分明是知道他和崔家公子聚在此处,特意前来的吧?
于是他出声讥嘲道:“哪里,不过雍公子的琴艺冠绝南宛,为何要屈尊跑来茶楼听曲?”
一身月白色银绣缎袍,雍和璧站在众人面前,如玉树琅琅,闻言只摇了摇头,神色不矜不卑:“不敢当,曾经有人说过,在下的琴音太过曲谨,失了琴意……”
“而适才偶过此处,闻得楼上琵琶声清妙幽雅,故而在下冒昧前来。”
秦觅讶然挑眉:“哦?敢这么说你的人,琴艺一定比你更精湛吧?我居然不知道,南宛国还有这等人物。”
“那人的琴艺……确乎一言难尽。”雍和璧眸光微涟,神情间似多了几分轻松,也不深说。
“既然雍公子想来听琴,那就请便吧。”秦觅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说:“区区茶楼歌姬,能得到雍家大公子如此赞誉,可不容易。”
“喂,苏吹雪你还不继续唱?难不成又在里头嗑你的瓜子肉干了?”秦觅恶意揶揄道。
“……喳。”苏小昭凉凉地答他。
琵琶声响起。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贞华六年春,小女子路过乡间田野,偶然访得一名孔氏隐士,交谈甚欢,后于孔老先生处,得赠此词与故事,听毕伤慨万分,故作曲唱与诸公一听。”
依旧是先模糊地道出故事出处,隐秘而不得探,引人心神向往后,再将故事唱来的苏氏套路。
秦觅心下轻嗤,但仍是不否认吃她这套,托腮听了起来。
“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
连原先别有所思的雍和璧,渐渐地,也将注意力移回,认真倾听起这一位近来在京中声名鹊起的歌姬的曲子。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众人停下交谈,凝神而听。
听到了才子候方域邂逅了歌妓李香君……
听到了两人互生倾慕赠题诗扇……
听到了国破家亡,女子矢志守楼,凛然撞头血溅宫扇……
听到了标榜气节的名士候方域,竟苟且偷生,攀附新朝……
然后。
果然没有了。
秦觅深呼一口气,居然习以为常地生不起气来了,反而往后一倚,悠哉地摊着两臂,看周围憋得不轻的友人。
“后头的,老规矩。”
女子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帘内传来,欠揍得让秦觅忍不住失笑。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幸灾乐祸道:“崔铁花,你点的曲,你来讲故事。”
青衣男子不愠不怒,只是坐正了身子,望向垂帘。
然后,他缓缓说:“我并无什么有趣轶事,不过,倒是可为姑娘讲一则鲜为人知的野史。比如说,贞元十三年冬,也就是十六年前,前朝镇国公顾老将军,在北疆一役中,全军伤亡惨重,乃至孤身被困于九篁岭……”
“但是最后,顾老将军却从敌阵中无伤而返,并令得戎族胆破心惊,连夜撤出边境。十六年来,无人得知顾老将军在那时的遭遇,而那一役,至今仍被奉为神迹……”
“吹雪姑娘,可有兴趣听我说来?”男子声音深而广纳,不辨其意。
帘内,苏小昭按弦的手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刚搬完新家,腰酸背痛,终于能入住了。
毕业季忙,停更这么久,估计坑底的小天使都长出翅膀飞走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