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知走过去,“好久不见,寒假过得怎么样?”
姜织絮看着陈缘知坐下,然后拉住了她的手,眼睛弯弯地看着她,“很好呀。要是小知你没那么忙就更好了。”
陈缘知知道姜织絮的意思是希望能和她一起出去玩,但她想了想自己未来半年的学习计划……怕是没什么办法作出承诺。
陈缘知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回答,然而姜织絮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一样,马上换了话题,她拉着陈缘知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小知,班主任说让你来我们宿舍!我好开心,我们这学期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陈缘知怔了怔,意外于吴名旭周到的安排,“他怎么会……”
姜织絮却不觉得意外,“也不奇怪呀,你平时也是和我一起走,他是班主任,对自己班里的关系怎么都应该略有了解吧。”
“而且!我有去找他说,我想让你来我们宿舍!”姜织絮笑眯眯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让你来了。”
姜织絮在A301。
A301……都有什么人来着?
陈缘知在脑海中翻找出了开学时看过一遍的宿舍表,眩光中闪过的记忆片段清晰。
女生宿舍A301那栏里,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舍长姜织絮”。
后面跟着的名字,依次是黎羽怜,梁商英,吴嘉欣,陆茹叶。
陈缘知再次确认了一遍人员,才应姜织絮,“我也很开心。”
姜织絮,“小知,你是今晚晚自习搬东西吗?”
“嗯。”
“到时候下课了我陪你去吧,带你认一下宿舍里东西摆放的位置。”
“好。”
两人交谈间,座席上的掌声早已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这颁奖典礼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此时又进展到了何处。
陈缘知懒懒地抬起眼,视野里恰好有一个人的身影从幕布后走出,白光倾泻,从他的衣领处滑落到衬衫衣摆,简单的礼服上衣被少年人一身嶙峋清骨填满,腰背很直,落拓如青山静立。
只是一瞬间的晃眼,陈缘知便听见座席区开始躁动起来,议论声低伏轻蛰,似是艳羡似是仰慕。
那人站定在花簇拥的讲台后,手指轻轻捻住了麦克风,摩擦间音响发出一丝尖鸣。
许临濯的声音响起,清朗带笑,是陈缘知再熟悉不过的语气,“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1班的许临濯。”
前面的阮珊珊开始啧啧,“上学期的年级第一又是他啊。”
张纤章,“好牛。”
“我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要让他讲自己的学习经验……”
“对啊,感觉并没有什么用吧?这种高度完全是看天赋了。”
齐敏睿并不关心这些,“啥时候结束啊?我早餐放在教室还没吃呢,估计都凉了!”
陈缘知看着舞台上那人,她依旧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从环绕礼堂的声音中猜想着此刻那人脸上的表情。
这一刻,许临濯无疑离她很远。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远。
陈缘知坐在台下,礼堂关了灯,周遭都是暗的,只有舞台上的许临濯和一众领导坐在光里,黑白隔开的,远不止台上台下的空间。
陈缘知看着台上的许临濯,她身处黑暗和平庸之中,却觉得心间血液滚烫沸腾。
她与旁的人总是不同。别人见好就收,她步步紧逼;别人知难而退,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别人习惯驻足仰望星空,她却想揽星阅胜,好不狂妄。
她心知自己此刻心间的沸腾是为何。
是因为,她看见了自己将要前去的方向,也看清了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黯淡的光里夹杂着拥挤的影子,而她在这片混沌里做出了决定。
她想有一天,那道白光也会降临在她肩头。
那样的想象,如何让人不热血沸腾。
她本没有这样贪婪的,是那个人教的她,要去希求自以为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她还记得,许临濯那时是这样说的:“清之,对于心志坚定的人来说,目标定得高不会是坏事。你不会被失落和差距打倒,你会愈战愈勇。到了收获那时,也许结果依旧不如你主观所愿,但也一定是客观的丰收。”
那时的陈缘知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可与此时此刻相比,还是落了下乘。
……
晚自习上到最后一节,陈缘知和姜织絮两个人跟吴名旭说了一声,便回了宿舍整理行李。
东江中学的高一宿舍区很大,男宿舍在女宿舍的后面,更靠近北门。两个宿舍之间夹杂着各种活动室,超市和银行,正值晚自习时分,校道上、楼梯口人迹罕见。
27班的三个女生宿舍全部在三楼,六人或者八人一间,通常不会住满。
A301就是六人间。陈缘知看了一眼门上卡在玻璃框里的床位表,然后才走进宿舍。
左手边一张上下床,右手边则是两张,中间的走道延伸出去,便是卫生间和阳台。左边没有放床的地方放了一张四人座的书桌。
陈缘知抬眼看去,左边的上床整洁干净,放了两只大布偶,彰显着主人的强迫症、洁癖和一点少女心,是梁商英的床位;下床则是看上去更朴素,床上的东西不多,是吴嘉欣的床位。
右边的两张下床,靠阳台那一侧的是陆茹叶的床位,靠大门的则是黎羽怜的床位,一个铺着暖色系的床单,成套的床上用品,简单却又不失这个年纪的时尚;另一个则是混搭床品,粉色调的床单和米白色的被子,彷佛横跨了儿童和少女两个时期,床尾贴着英语单词笔记。
上床一张空着,一张则睡着姜织絮,整套的白色泡泡棉被褥和枕头,踏脚细心地用海绵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