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顺着视线抬头,男人上身赤裸,下身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人鱼线深深刻在小腹两侧,向下没入密林。
他似乎刚刚擦过头,湿漉漉的丝凌乱垂在前额,有着散漫慵懒的性感。他就这样随意地靠着门框,浑身上下散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仿佛一头雄狮,吃饱喝足后在自己的领地内闲庭信步。
江小鱼无意间瞥见周婉彤换衣服时只觉尴尬,看见亱莲却觉得自己脸上烫。他慌乱地低下头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都来不及庆幸自己现在是猫的模样。
“吃过没有?”亱莲又问,见江小鱼不答,整个猫都快缩成了一个球,带着些坏心眼靠近问道:“宝宝这是怎么了?”
“宝、宝宝?”江小鱼被这个称呼吓到了,胡须抖了不停,喵的结结巴巴。男人越靠越近,近到江小鱼体会到了肌肤的热意。一滴水珠从亱莲的下颌滑落点在了江小鱼的脑门上,“答”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在江小鱼的脑海中炸裂开来。他瞬间炸毛,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刺猬。下一秒,他拔脚就跑。
然而由于过于慌乱,江小鱼并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楼梯栏杆,“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杆上,顾不上疼痛,又连滚带爬地起来,四只小爪子在地板上划出一连串慌乱的爪印。
男人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他并没有追赶,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炸毛的小黑猫逃窜下楼,眼中盛满着戏谑。
食不知味地啃完老管家准备的猫饭,江小鱼一头塞进了哈士奇的狗窝里,好些时间才将心头那股陌生而强烈的悸动给压了下去。
月光如水,蝉鸣声声,江小鱼从狗屋里钻出个脑袋,眼睛在夜色中像是两个电灯泡,胡乱闪着朝地下室跑去。
他在换衣室里找了半天竟然一件衣服都没能找到……他又不想返回山腰浪费时间,干脆忍着羞耻赤身裸体地坐在屏幕前操作了起来,反正没人看得到,他自我洗脑。
随着木马程序的启动,江小鱼进了后台的管理页面,谢天谢地,亱家的监控清理周期是三个月,还来得及。
在这个案子里,死者的尸检报告在火灾中被毁,尸体也因巨人观状严重未经常规流程确认便直接火化,因此,当这个案子的资料交到办案处时其中并没有关于死者具体死亡时间的确切信息,只能根据死者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间和现尸体的时间来推测出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范围。
江小鱼无意识地轻咬着左手食指的指节,眼睛紧盯屏幕。屏幕中先是出现了管家的身影,他的身后引着两个人,打头的是那天看见的季妄安,跟在后面的便是亱莲。
两人坐进了车里,消失在庭院外的监控里。死者最后出现的当晚,亱莲和季妄安是在一起的。
江小鱼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用力到下颌都绷紧出了一条线。“嘶——”他轻呼一声,这一口咬得太重,指节处已经出现了淤血,他攥了攥拳,说不出来此刻心里的失败和沮丧感是怎么回事。
他很信任自己的直觉,这是他从小便培养出的本能,从第一眼看见亱莲再到后面的相处,尽管知道对方是嫌疑人,但他依然选择了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觉得他不像坏人。
直到屏幕上的画面生生地打了他的脸。
*
夜深人静,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划过两点,任凭夜色在窗外渐浓,亱莲依然未眠。四下无人,他卸下了温和有礼的面具,脸上带着薄薄的冷意,那是权力和欲望被满足后的淡淡厌倦。
他静静坐在桌前,右手支着脸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案台,出有节奏的轻响。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等待了多久,也不知道手指已经在桌面上敲击了多少次,直到在屏幕中看见了那只小黑猫时,琥珀般的眼眸里才染上了丝兴味。在看见那只小猫变成了一个俊美挺拔的青年时,一声短促的笑,不可控般从他的唇边溢了出来。
监控室里的灯光昏黄,青年的皮肤在这片暖色的映衬下,散出一种奇异的光泽。透过监控,那是一种近乎通透的冷白,这让亱莲有些不满,他回味起白天他倒在自己怀里时,指尖轻触到的肌肤,它是暖的,像白瓷般滑腻温润,而不是隔着屏幕这般冷。
“宝宝,你的肤色怎么和毛色一点也不一样呢。”他低语:“真想让人扒开来,看一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三十多度的夜晚,江小鱼愣是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抬起一只手搓了搓臂膀上的鸡皮疙瘩,“一定是师父在骂我。”他的人际关系简单到可怕,能想到的念着他骂的人只有金戈。
他嘟囔着一帧帧点着监控,现亱莲出去后没多久便坐着另一辆车回来了。这个时间差明显不对,死者最后被拍到的画面离此时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又将镜头切到了宅子里,现亱莲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客厅,身旁还有只哈士奇。
江小鱼呼了口气,努力忽视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情绪,“猫警官的直觉从不出错!”他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后面所记录的画面和管家之前透露的信息基本一致,那辆车被借走后直到前几天才被还了回来。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排除亱莲的嫌疑。”江小鱼冷静了下头脑,觉得探查的方向有些问题,“季妄安吗……”他看着屏幕上男人,心里有了计较。
亱莲仔细欣赏着江小鱼的表情变化,犹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正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在看见江小鱼盯着屏幕上的季妄安陷入沉思时,他鸦羽般的睫毛下垂,几乎半掩住了眼球。良久,他缓缓抬手,按下了季妄安的号码。
“喂?哥?”季妄安还在泡吧,听见电话响了本不想接,在看见来电人时连忙捂着听筒走到了安静些的地方,“这么晚了有事吗?”
亱莲的语气温和:“没事,就是想关心一下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呢?”
季妄安嘿嘿一声:“和我学长一起泡吧呢,待会就走。你呢,这都两点了还没睡?”
两人虽是亲兄弟,但打小不在一块长大,况且亱莲比他大了七八岁,代沟也不小。不尴不尬地又聊了几句,亱莲道:“我又买了辆车,过些天到了你拿去玩吧。”
“谢谢哥!”季妄安应了。
“兄弟俩不用这么客气。”亱莲调笑说:“不过你还是早些回家吧,别又被老太太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