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一日为贼,你一辈子就是个贼!”
怀钧充耳不闻,依旧是盯着桑岱:“是不是?”
桑岱已是憋屈到了极致,此刻他忽然觉得一身都轻了,什么也顾不上、什么都不怕了。
他猛地抬起头瞪着怀钧,绝望地吼出来:“是!我是个盗墓贼,不是什么掌门,你个蠢蛋被我骗了,知不知道?你师父、那些大仙师也被我骗了,你们所有人被我骗得团团转!”
晏伽反倒乐起来:“哎哟,可真有本事,我总算是也看走眼了一回。”
“假的?”展煜顿觉大事不妙,“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萧九,此人留不得,拿下!”
怀钧一向为人脾气倨傲,竟也没当即火冒三丈,只是微微抬手拦住了展煜:“等一下,展大哥,我还有话问问他。”
“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桑岱后退几步,恶狠狠地瞪了那些盗墓贼一眼,话是对怀钧说的,眼睛却不敢看他,“左右我这几个月的掌门也做舒坦了,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了!”
“……互不相干?”怀钧咬牙切齿道,“你骗了我一路,现在说互不相干?”
桑岱看着他霎时变得阴云密布的脸色,忽然觉出了冷意:“你、你要做什么?”
一片混乱中,唯有顾年遐注意到刚才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盗墓贼已然悄悄遁入了人群。他撒开晏伽的手,不由分说便追了出去,腿脚快得甚至晏伽都没来得及拽住他。
“顾年遐!”晏伽此时也顾不得桑岱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展煜,也追了上去。
费轻舟靠在缆桩上,很是新鲜地看着眼前闹剧:“哟,晏仙师果真性情中人啊。”
展煜方才差点被晏伽推进水里,怒骂道:“我看这杀千刀的混账是被那魔族迷了心窍了!萧九,别管他们!”
徐晚丘则摇了摇头,对身旁的侍从说:“走吧,该放船了。”
顾年遐一路追到了城外的林子里,那几个凡人虽说跑不快,却始终与他隔着些距离,渐渐他也觉得不大对劲,便停了下来,警觉打量起四周。
他能觉出那些盗墓贼就在附近,方才这伙人与桑岱对峙时,他便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待对方趁机逃窜之后,他才确信了混沌就附着在其中几个人身上,晏伽教过他,绝不会认错。
顾年遐将魄寒剑出鞘了一半,厉声道:“出来!”
那股藏匿着的混沌之力被他一吓,仓惶蹿了出去,顾年遐马上感知到了那东西的所在,一甩袖子便化作白狼原身,撒开四条腿向前追去。
无数飞鸟和走兽被惊起四处逃窜,白色的猎影飞快掠过树丛,不多时就已经将那气息逼至一片山崖前。
顾年遐并没有多想,径直冲出了树林,迎面却看到数十个灵修正聚在山崖边,愁眉苦脸的,显然并没有预料到会有一头巨大的白狼迎面扑来。
顾年遐想变回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目睹那些灵修的神情从呆滞变得惊恐,接着不知是谁放声惨叫起来:“是北境狼族!他们来报复了,来报复了!!”
顾年遐根本不理会这些灵修,只是冷声道:“滚出来。”
他看得出来,混沌隐匿在这些人身上,但凡人之躯不可随意损伤,他总不能硬剖了对方仙身将混沌揪出来。但狼王的威慑足以让一切秽物胆寒,顾年遐周身凝出尖锐的冰凌,直直冲向了这群人。
“救命!”那些灵修几乎肝胆俱裂,急忙呼救,“这白狼疯了!当年他没能毁得了仙盟,如今又卷土重来了!”
“我无意纠缠你们,也不会伤害你们。”顾年遐说,“那些脏东西藏在你们身上,我一走,它们立刻就会动手了。”
“胡说八道!我们的修为已经没了,都是拜孙氏所赐,拜你们所赐!”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骂道,“你这孽障又来趁人之危,简直丧尽天良!三年前那天雷没劈死你,你以为如今就能随意屠戮仙道了吗?!”
顾年遐没听懂对方说的话,但脑海中却涌起一阵刺痛。他眼前仿佛闪过了许多刀光剑影,怒吼的雷云积蓄头顶,狂风大作,吹在他脸侧,如同无边的狂怒之海。
“杀了他!”
“北境狼族和那个叛徒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我就说他们必不会真心围杀晏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天雷要落下来了!众神在上,降此神雷,将这恶狼劈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再兴风作浪!”
喊杀声犹如昨日之事,顾年遐一瞬间心神大乱起来,那纯粹的冰魄渐渐被某种难以抑制的暴怒所侵染。他金色的双瞳慢慢爬上杀意,凛冽地望向前方,眼前所见已经不是那处山崖,而是越陵山的拜月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