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先不肯上去,后又怕叶经看出什么来,于是打着哈欠,就在床上躺下,闭着眼睛想如今的穆家跟上辈子一点不一样了。
“小妹。”叶经忽地扭头转向谢琳琅,拿手推了推,对谢琳琅交代,“日后别往燕哥儿跟前凑,跟刘管事学学做菜,再跟孟大嫂子学学针线,遇见了官人、大管家,你就躲远两步。”
谢琳琅睁大眼睛看向叶经,低声道:“知道了。”
叶经在谢琳琅头上摸了摸,叹息一声,只觉得他们还没来得及粉墨登场,那场认亲的好戏就已经落幕,既然如此,就叫谢琳琅日后嫁个寻常人吧。
因也不知道该教导谢琳琅点什么,于是叶经便又将头扭过去睡了。
第二日,满府里笼罩着诡秘的气氛,下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人敢大声说话。
正房里薛令在养伤,衔泥小筑里薛燕卿在装病,下人房里,叶经趴着不能动弹。
就这么将酷热的六月过了,进了七月,原说伤势好了不少的薛令突地浑身发烫地昏倒在床上。
穆行忙又叫大夫来看,大夫过来看了,见薛令接上去的那半截已经溃烂流脓,便对穆行道:“管家,连着上面那一截都要割去,不然官人就活不成了。”
穆行探头看了眼,闻到腥臭味,心知薛令是宁肯下身烂了,也不肯割掉的,不敢擅自做主,便用手去拍薛令的头,见薛令迷糊着眼睛醒过来,便艰难地开口:“大哥,大夫说,下面要割掉。”
“全部?”薛令迷迷糊糊地眨眼睛,想起早先穆娘子早先给自己留下一寸来着。
穆行哽咽着点头。
薛令脸上红彤彤一片,对穆行道:“我若有个万一,替我照看好燕卿、奉卿。”
穆行含泪道:“大哥莫说这些丧气话,去了那腐肉,一准能好。”说完,便叫大夫准备刀子去割,不忍去看,又气那番僧害人,出了门,叫人去捉拿胡僧,听说胡僧早跑了,不由地气急,在薛令房门前痛哭一场,瞅了眼大夫割下来的腐肉,便又将穆娘子咒骂一番,随后听说奉卿病了,忙去叫大夫去看奉卿,再听春泥来说薛燕卿病了,只当薛燕卿又在装病构陷他,便对春泥冷笑道:“如今府里事多,你比哥儿大,劝着哥儿懂事一些,莫给人添乱。”
春泥奉命过来,过来后碰了一鼻子灰,心里不痛快,回去便添油加醋地将穆行如何黑着脸说了一通。
薛燕卿此时当真不是装病,他肚子里少油水,此时又想吃点子肉,便叫厨房去做,谁知吃了便又拉肚子,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地躺在床上,见穆行连个大夫也不肯给他请,又将穆行上辈子屡屡作乱,几次三番坏他好事的事想了想,只觉得穆行是个祸害,留不得。肚子里难受,便叫书香去请大夫。
书香怕不问过穆行请大夫会得罪穆行,于是拉着叶经同去跟穆行请示。
谢琳琅因又帮了“倒忙”被刘管事请出来,此时也跟着叶经同去,等进了正房院子,就见院子里冷清的很,媳妇们不敢言语,丫头们灰心丧气,人人都怕接了苦差事,躲得远远的。
书香、叶经两个到了门前也没有个人搭理,才要自己掀了帘子进去,就见门里桂儿红肿着眼睛出来了。
桂儿红着眼睛,却是因为穆行家的亲自来跟她说,告诉她不管薛令死不死,将来都叫薛令娶了她做填房,叫她抚养奉卿。
二八少女,花一样的年纪,桂儿哪里听得进那话,饶是薛令家财无数,她也不愿意嫁给薛令守活寡。
书香、叶经闻到屋子里的一股味道,纷纷遮住鼻子,书香问:“屋子里是什么味道?”
桂儿待要说,就见穆行冷着脸出来了。
穆行自从薛令病后,除了晚上,白日里都守在这边,听书香嫌弃地问,声音如雷一般响起:“混账,竟然嫌弃官人来了。”
书香忙将手放下,闻着屋子里浓浓的木蜜香,心道这香气怎么好养病。
“管家大叔,哥儿病了,我们想去给哥儿请个大夫。”叶经忙道,眼角瞥见谢琳琅自己个掀帘子进去了,眼皮子一跳,又见门外的桂儿自顾自地抹泪,薛令也只管教训他们两个,心里惴惴的,不知道谢琳琅进去做什么。
“哥儿三天两头地病,你们是如何伺候的?”穆行有些不屑地说道。
“管家大叔,你去看一看哥儿就知道了。他当真病了。”叶经一脸焦急地拉着穆行,心知若是穆行看见谢琳琅进去必定会大发雷霆,若是桂儿、兰儿看见了,撵了谢琳琅出来就罢了。
书香也忙道:“管家大叔,哥儿原要我们去请大夫,我们怕请了惹得大叔不高兴……”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也太小看了我了,莫非我苛待了燕哥儿不成?”穆行冷笑不已,不提要不要给薛燕卿请大夫,转身又要进去。
叶经扑腾一声跪下,拉着穆行衣襟喊道:“大叔,早先是我猪油懵了心,糊涂了!都是我的错,哥儿年纪还小,早先得罪你……”
“管家大叔,奉哥儿又发烧了,要不要请神婆来给他看一看?”奉卿的奶娘过来问,那一日府里的事太过出人意料,奉卿被吓着了,隔三差五地便要发烧。
穆行闻言一愣,忙道:“叫我娘子来照看奉卿。”说完,听到房后抱厦里奉卿哭声太急,便忙亲自去看。
书香见穆行向屋后去了,便问叶经:“要不要跟去?”
“罢了,咱们先去请大夫吧。”叶经说道,他们走了,桂儿才会进屋,才会将谢琳琅撵出来。
书香纳闷得很,心说方才叶经不是跪着必要求着穆行答应才肯给请大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