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也好,可娘亲最最好!”说着,阿粟讨好地往谢凝怀里倒去,嗓音又娇又软。
冬日的那一场风寒过后,他越发黏着谢凝。除了疯玩的时刻,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有好几次,沈幸趁他睡着的时候将他抱到软塌上,想要和谢凝亲热,可每每还未得手,阿粟就哭着要找娘亲。
为此沈幸很是苦恼,可架不住谢凝爱子情深,只能自己忍耐,痛苦地捱过每一个躁动的长夜。
阿粟在谢凝腿上坐了一会儿就缠着她讲故事,没过多久,他就困意上头,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屋外晚霞瑰丽,泛着数道金光,令人沉醉不已。
初登高台时,她和沈幸未能并肩欣赏这万道霞光,如今也算是弥补了先前的遗憾,实现了旧时的期许。
下山后,他们踏着月色回到了谢家别院。
敲开院门时,驻守别院的刘妈妈惊奇地望着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姑娘,您怎么……您回来了……”
“刘妈妈,几年不见,你还好吗?”谢凝唇角一弯,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
“好,好,老奴一切都好。姑娘,您呢,您好不好?”
她离开别院的时候,谢家和永昌侯府正是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时候,可这两年世事多艰,侯府败落,谢家又出了那么多事,她身为这别院的管事,也跟着忧心不已。
“我很好。”看着刘妈妈微微泛红的眼角,谢凝心弦一动,握着阿粟的手紧了紧,浅笑道,“阿粟,叫刘婆婆。”
得了娘亲的吩咐,阿粟仰头看向站在门边上的老妇人,嗓音甜甜地唤了一句:“刘婆婆。”
刘妈妈心头一震,这才注意到被谢凝牵着的孩童。“这是?”
“这是我的孩子。”谢凝话音刚落,刘妈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阿粟和谢凝之间来回扫视。
“孩子……”闻言,刘妈妈惊骇地掐了掐掌心,眼底满是焦急和忧虑,“崔家都败落了,姑娘一个人带着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阿粟跟崔家没有关系,我和崔琰也没有成亲……”望着刘妈妈眼底难掩的担忧,谢凝无奈地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好,好,姑娘和小公子先进来再说吧。”刘妈妈退后一步,将微敞的木门拉开,这时,阿粟扭头朝身后喊了一声“爹爹”,古老的大树后,一袭白色锦袍的男子拴好缰绳,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
看见他的那一刻,刘妈妈惊愕地捂住了嘴。那一张脸和阿粟简直一模一样,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父子俩。
“这……这就是……”
看着刘妈妈支支吾吾的模样,谢凝浅笑着答道:“是,他是阿粟的父亲,也t是我的夫婿。”
刘妈妈愣了半晌,目光一直落在沈幸身上,直到谢凝牵着阿粟跨过门槛时,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知姑爷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不说那一张媲美谪仙的相貌,光是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矜贵气度,也足以让人为之叹服。
对上刘妈妈探究的眼神,谢凝温婉一笑,主动将话题岔开:“刘妈妈,厨房里还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见谢凝不愿多说,刘妈妈心头一紧,立刻陪着笑脸说道:“有,有!我这就去给姑娘做饭。姑娘先去歇着,等饭做好了,我送您屋里去。”
说着,她欠身行了个礼,脚步仓促地朝厨房走去。天色已晚,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中,为花草树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走吧。”见沈幸的目光落在那些草木上,谢凝主动牵住了他的手,轻声催促着。
回寝屋的那条路她走了千百回,却是第一次和沈幸并肩而行,光明正大,不必避讳任何人。
推开紧闭的房门,谢凝惊讶地发现这里的陈设仍和从前一样,虽然她离开多年,屋子却被保存得很好,甚至看不见一丝灰尘。
看着熟悉的摆设,沈幸的唇边浮起一抹温润的笑。
旧日的时光如流水般一去不返,可记忆却在这昏黄的月色下渐渐鲜明。
沈幸先行一步,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谢凝则弯腰将阿粟抱到了窗边的木椅上。
没过多久,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着粉色布裙的女子来到了门外。
“奴婢给姑娘请安。”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嗓音,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了谢凝的眼前。
“小桃……”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谢凝惊喜地弯起了唇角。
如今的小桃已经挽起了妇人的发髻,身段也长开了,瞧着比从前稳重了许多。
“我是来给姑娘铺床的。”小桃欠身行了个礼,笑着走进了屋里。
“我走的时候你还未及笄,没想到现在都嫁为人妇了。”望着一身妇人装扮的小桃,谢凝生出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慨叹。
小桃面上一红,羞怯答道:“去年母亲做主,将我许给了镇上的镖师,此番他入京押运,我正好回来住些时日,也好多陪陪母亲。”
看着她面上的娇羞,再想到坎坷飘零的玉盏,谢凝不禁心生感慨,庆幸当初没有将她一起带去上京。
瞥见沈幸的那一刻,小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纵然隔了三年,她仍是一眼就认出了沈幸。
当年她虽年幼,却也看出了谢凝对沈幸的另眼相待,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走到一起。
对上沈幸疏淡的眉眼,小桃心中一紧,慌乱地垂下头,立刻绕过屏风去里头铺床了。
用过晚膳后,谢凝带着阿粟洗漱,沈幸则负手站在窗前。银河垂地、月华如练,这样的月色他见过无数回,却从没有此刻的安定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