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琴只是勉强笑笑,眼睛始终在容璟搀扶着容千珑的手上停留,容璟极细心妥帖的托扶着容千珑上软轿,拿过大氅将容千珑盖的严严实实,还叮嘱抬轿的内官小心。
来的人都是乾阳宫的内官,许多人都知道容千珑这次回来是何缘故,因此都不敢多看他们之间的互动,生怕自己怀疑的目光太明显,惹了太子发怒。
容千珑没有太大反应,从眼神看去仿佛已经心如死灰,方才与寿丰拥在一起哭都发不出什么大动静,身体瞧着愈发不如从前。
即便担忧容璟,梅琴也很难不对容千珑心软,一条命耗到如今,皇后娘娘居然也舍得放他出宫去,平常三日见不到都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容璟跟在软轿后面走,到了乾阳宫容千珑就喘的厉害,不像是被放在软轿上抬来的,反倒像他抬了一路软轿。
贺源也担忧起他的身子,匆匆进殿去与皇上说明了他的状况。
殿内容千琮坐立不安,见贺源回来了连忙起身候着,皇后在珠帘后的软榻上半躺着,手里转着佛珠。
容千珑还是被容璟抱进来了,倒不是身子弱的走不动,而是害怕到腿软。
皇上见到窝在容璟怀里的瘦弱一团,脸色阴沉的吓人,一个字都没有说。
容璟要将容千珑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但容千珑坚持要行礼,手指无力的抓着容璟的衣襟,小声央求他放自己下来。
见到这一幕容千琮略微安心,见皇上那副要吃人的眼神心里暗自发笑,心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容璟这样的人也有栽跟头的一天。
若是别的美人就算了,即便是秦楼楚馆的倌儿又如何,容璟是太子只要不去强抢皇上都不会在乎,但这美人可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呀。容千琮啧啧两声。
容璟将容千珑放下,眼睛守着容千珑一点点跪地行礼,向前伏时差点没力气起身,容璟连忙伸手去扶。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容千珑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知道皇上甚至是珠帘后的皇后都在盯着自己,容璟就这样把自己当心肝肉护起来了。
容璟于他不过兄长,前头的可是高堂,如今又有人告状告的难堪,皇上岂能不生气。
容千珑行礼过后皇上并未叫他起身,容璟见他跪在地上心里像是被钝刀子慢割,行动上不卑不亢的行礼。
皇上看着他们:“千珑,你兄长恨不得将你放肋骨里护着,你同父皇说说,你有没有悌爱兄长啊?”
容千珑缓缓抬起头,泪眼通红的望着皇上:“父皇要我以死自证吗?”
“千珑。”容璟轻声唤他:“有兄长在,还轮不到你死。”
(二更)
皇上冷哼一声:“都委屈是吧?都同朕赌气是吧?”
容璟低头掩饰自己的漠然的眼神:“儿臣不敢。”
珠帘后的皇后轻咳一声,旁边的菊画连忙捧起茶:“娘娘润润喉。”
皇上眼神向后扫了一眼,再回过头时看向了容千琮:“老二,把你方才同朕说的,再同你的兄弟们说一遍。”
容千琮几乎能感觉到容璟向他投来的目光,几乎要将他脊背剜下一块肉来,他硬着头皮说是,然后半转过身,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容璟的眼神,一副害怕胆小的模样。
“怎么?太子平常威逼恐吓你?”皇上冷声问他:“吓得你连直视他都不敢。”
容千琮直冒冷汗:“儿臣…儿臣只是羞愧,但千瑜也是儿臣的兄弟,伺候他的禄丰浑身是血的来给儿臣送信物和血书,儿臣怕大哥一时受奸人挑唆,糊涂之下手足相残,才不得不将这封不堪入目的血书呈上来。”
“既如此你还怕什么?”皇上哼笑一声:“有朕在,你只管说。”
容千琮应了声是,“大哥,四弟,今日禄丰鲜血淋漓的带着三弟的信物去求我,大呼求我救命,我见三弟的贴身玉佩,不敢不当回事。”
容千珑地牢里被自己放了一箭的容千瑜,不安之中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容璟。
容璟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看过来,他已经将目光收回了。
“我当即就要快马加鞭去救三弟,但禄丰说要杀三弟的人是…是大哥,我其实不信,但他手持三弟的玉佩,口口声声说三弟是因撞破了大哥和四弟的奸-情,才被大哥不容,我吓了一跳,我是断不会信大哥会同四弟…但事关三弟性命,思量之下只好将此事禀报父皇。”
容璟不说话,甚至没给容千琮一个眼神。
容千珑则是越过容千琮,直视皇上,解释道:“父皇,这是污蔑。”
皇上目光始终落在容璟身上,他对旁边的贺源说:“你们去别院时是什么景象?”
“回皇上。”贺源跪下:“小人带禁卫去别院时太子殿下并不在别院,只有四殿下一个人在…在地牢中。”
容千琮一怔,容璟居然不在,这不可能。他瞪向贺源:“贺源,你别惊慌,慢慢想慢慢说。”
珠帘后的皇后稍微松了口气,容千琮太着急,已经显露出了自己的偏向。
“二殿下,小人说的与看到的绝无差别。”贺源继续说:“禁卫说四殿下瘫坐在地上,手里握着弓,但四殿下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是禁卫搀扶出来的。”
“老三呢?”皇上问。
贺源稍微顿了下:“三殿下在刑架上,三殿下,三殿下左肩中了一箭,但当时四殿下似乎并没有拉弓的力气,小人等去的晚了一步,并没有亲眼见到四殿下放箭,因此还是要听听四殿下如何说。”
这明显是个局,容千珑为何会去别院杀容千瑜,容璟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想到,无非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