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又翻阅许久,容千珑打了个哈欠,容璟要送他回去睡觉,他终于开口,哑声问:“那你还回来吗?”
本来是打算将人送回去哄睡,交给寿丰看着,再让沈连暗中守着,他还是得回来正好同秦皎兮李言思一起忙。
但容千珑这么简单一问,他就改了主意,回头对二人说:“早些歇息吧,我不过来了。”
李言思猛地抬起头:“赵太傅同皇太后有书信往来!”
容璟停下脚步,震惊片刻后想起了疲惫要去休息的容千珑,便对李言思说:“明日再说。”
“写了什么?”秦皎兮好奇的凑过去,李言思便收回目光对秦皎兮说:“他请求太后关照赵昭仪。”
容千珑呆滞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赵昭仪是元后赵钤礽的堂妹,赵太傅在元后崩不过十日就让赵家兄弟们将待家女儿送到主家,孝期刚过赵家就送来了第二个女儿。
赵昭仪为人低调,平时无事从不去太后宫中探望,只有群妃初一十五去请安时她才会去,行为举止无可指摘,绝不先到也绝不久留。
宫中明眼人都知道太后与皇上不合,元后崩逝不久,赵昭仪的入宫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来势汹汹,相反十分低调,无人在意赵太傅女儿刚死就谋划赵家未来,因为引起轩然大波的是章贵妃被册封为新皇后。
赵昭仪是皇太后的人?容千珑仔细回想这个温和疏离,永远在宫斗之外只过自己小日子的娘娘。
容璟也觉得意外,至少在今日见到书信前,他从未觉得赵昭仪与皇太后有什么牵扯。
不过容千瑜确实明里暗里收了皇太后许多好东西,皇太后对他的拉拢不加掩饰。
一个是当今皇上生母敬悫皇太后分亲妹妹,无儿无女无权势,但有一颗弄权的野心。一个是不受宠爱郁郁而终的元后嫡子,两人确实容易结盟,容璟不意外。
他能查到皇太后与容千瑜的往来,甚至是皇太后与二皇子容千琮生母薛淑妃的暗中往来,没道理察觉不到赵昭仪的动作。
容千珑手指动了动,他想起来前世自己已经到了卫国公府后,有一日听到府中丫鬟说朱夫人去庙里给太夫人上香,撞上了宫里的太后娘娘和妃嫔,被斥责了一通后,卫国公连夜将太夫人的牌位取回了家。
听说是嫔妃给生病的皇子祈福,容千瑜生母元后过世,二皇子与容璟差不多年纪,薛淑妃没道理去给早已弱冠的儿子祈福,多半是小孩子生病才需要生母祈福。
所以只有年幼的五皇子,那日祈福的嫔妃多半是赵昭仪了。
李言思见容璟没急着走,便又说:“信中说臣所求依旧,烦请太后娘娘顾念皇子与昭仪娘娘,荣为牛马,恭听凤命…显然这封未寄出的并非第一封。”
容璟思索片刻:“让人盯着赵昭仪。”
“若赵昭仪真在皇宫大内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与太后勾结,那可真是谨慎有城府。”秦皎兮啧啧两声。
容璟只留下一句不见得,便带着容千珑走了,他拿大氅给容千珑裹的严严实实,容千珑费力的伸出手去牵他的手。
容璟勾了勾唇角,将他的手放回大氅底下,揽着他的背走进雪夜。
方才的阴影还在,不知是天地严寒,还是人心寒,容千珑总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周围还有说不清的动静,窸窸窣窣让人头皮发麻。
“来。”容璟声音很轻,将裹得圆滚滚的容千珑拦膝抱了起来。
容千珑惊呼一声,刚要问自己没病也没摔为什么要抱,容璟对他说:“把脸藏起来,什么都不要看。”
“唔…”容千珑没反驳,一头扎进容璟怀里,风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被耳边的布料摩擦声取代,隐约能挺到容璟靴底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是让他感觉安心的频率。
屋子里烧的暖和和的,寿丰正缩在内廊守夜的小榻上打盹儿。
(二更)
容千珑想叫醒寿丰,但见他睡得熟便没开口,容璟也没有叫醒他的意思。
到了寝屋容千珑拿起旁边的寝衣,他想着跑到屏风后头去换了衣裳再出来,寿丰睡觉了没人伺候他,生怕容璟贴心到这种地步主动替他更衣解带。
他赖在容璟身边一晚上,已经不好意思说拒绝的话,显着像卸磨杀驴。
容璟在一旁坐下,不说话也不阻止,看着容千珑抱着寝衣噔噔噔跑到屏风后面,又尖叫一声退出来,纤长卷翘的眼睫下漂亮的眼眸惊恐的瞪大,眼泪飘了一脸,撇嘴朝他噔噔噔跑回来。
容璟连忙迎上去,抱着安抚了一会儿,带他去屏风后面看,只见一个两柄拂尘竖立在角落,猛一看像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是拂尘。”容璟告诉他。
但容千珑不敢去屏风后面自己换衣裳了,只好窝在床上换,可隔着帷幔看哥哥,越看越觉得不像哥哥。
容千珑将床幔拉开一条缝,轻声唤哥哥,容璟回过头看他,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进来。”容千珑将床幔拉开,容璟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露出任何于礼不合的神色,坦荡,平淡,不引人不适。
容千珑莫名也平静下来,他甚至没有背过身去,但换衣裳动作不自觉变快,以至于头发勾在了腕上的长命锁,扽的头皮一痛,他惊呼一声捂住脑袋。
“磕到了?”容璟连忙回过神帮他揉,容千珑摇了摇头:“头发…”
容璟发现了他手腕带起来的一缕凌乱的发丝,“别动。”然后小心而妥善的解决的小麻烦。
容千珑将两个枕头摆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