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同的苦衷,选择了相同的沉默。
容璟笃定自己被皇后误解了,又因为太过笃定,而不得不疑惑为何自己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一旦想到了这一点,误解似乎就不是误解。
他茫然的看着容千珑那张不久前还惨白的脸,如今已经热的脸颊绯红。他不敢看太久以至于母亲更加崩溃。
“娘亲…”容千珑努力睁开眼睛,朦胧中听到皇后和容璟似乎在争吵,他便一直在睡梦中挣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娘亲,不要同哥哥生气。”
“千珑醒了。”皇后的声音冷漠的不得了,她朝容璟伸出手:“把千珑给本宫!”
“娘亲…”容千珑迷迷糊糊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福丰在外面扣门,他伸进来一个脑袋,说:“殿下,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容璟对皇后点点头:“好,我将千珑放下,母后您守着他吧。”
皇后没有看他,只是上前攥住了容千珑的手,对容璟低声斥责道:“出去!”
等容璟出去了,皇后终于忍不住攥着容千珑的手哭起来,她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以至于无法替容璟开脱。
容千珑已经再次陷入昏迷,皇后坐在床边胡思乱想,回忆着很多他们兄弟二人一起时的场景,除了针锋相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皇后又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对容璟的疾言厉色,最后情感占据拉扯的上风,认同本能的排斥,拒绝相信自己的揣测。
她闭着眼睛,攥着容千珑的手抵在眉心,默默祈祷是自己想错了,又在心里对容璟道歉,身为母亲岂能将儿子的品行揣度的的那么龌龊…
容璟和福丰快步走在去乾阳宫的路上,福丰压低声音说:“殿下,眼下三皇子被关进了刑宫,是不是该知会秦大人,外头的庄子不用准备了?”
容璟没心思想这回事,满脑子都是容千珑奄奄一息的模样,若非皇后突然斥责他,他甚至不会丢下容千珑去见皇上。
什么召见…
“嗯。”
福丰听他答应,又说:“那小日明日一早就让人传信给秦大人。”
天还没有亮,御书房里只在皇上的桌案前点了几盏灯,容璟上前行礼。
皇上摆摆手:“你坐下,朕同你说桩事,你知道朕将老三关进刑宫的事吗?”
容璟在一旁坐下:“儿臣听说了,听说三弟忤逆长辈。”忤逆也不是头一回了,人死为大,皇上一直顾及元后才对容千瑜多次纵容,小惩大诫,以至于容千瑜根本不怕。
若非容千瑜整日只知道怨天尤人,并不上进,容璟早就对他出手了。这回对他起了杀心,也是因为他危害到了皇后和容千珑的安全。
皇上不瞒着他,直说道:“凤鸾殿的火,或许是他让禄丰放的。”
(二更)
“或许?”容璟看到皇上眼露惊讶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今晚容千珑的事扰的他心神不宁,脑子都不转了。
“儿臣是说,宫中是有什么流言蜚语吗?”容璟观察的皇上的脸色:“还是有人说了什么?信口拈来算不得数。”
皇上打量他许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是千珑说的。”
“千珑?”容璟惊愕过后,起身跪在地上:“父皇…”
皇上沉默片刻,问他:“你怎么看?”
容璟没有回答,而是问:“千珑是如何说的?”
“他说亲眼看见禄丰在失火前鬼鬼祟祟进了凤鸾殿。”整夜没睡,又得知如此让人讶异的事情,皇上很疲惫也很无奈,有许多个瞬间他想见见血,但手心手背都是他自己的肉。
容璟怔住,他想仔细的问个清楚,究竟是谁看到了禄丰进了凤鸾殿,容千珑根本不可能看见禄丰进去而不说,他根本就不可能看见,若他也正好在外面,沈连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也不会不跟容璟提起。
他很快便确定容千珑是不小心听到了他同别人对话,兴许是在书房,在东宫任何一个地方,毕竟他曾说起过好几次。
他还曾发愁,是谁做了什么事,导致容千瑜被看守在刑宫,他失去了报复的机会。
原来是容千珑,不难猜测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容璟懊恼的低下头,他无法怪罪容千珑的自作主张,毕竟都是因为担心他。
他不生气容千珑反倒让容千瑜被保护了起来,他只是感到害怕,容千珑告的这一状无异于欺君之罪,若是容千瑜和禄丰能开脱干净,容千珑就完蛋了。
皇上叹息:“连你这个做大哥的都心痛,朕作为父亲何尝不痛心疾首,你不知道千珑他如何对朕说,说他恨不得老三去死,对老三直呼其名。”
容璟更加震惊:“什么?”
容千珑疯了当着皇上的面对兄弟喊打喊杀,为人君父最痛恨的就是手足相残。
“朕自然没有答应他。”皇上眼中有后悔的神色:“朕何尝不对那夜心有余悸,若你母后去了,朕也死了一半。但事关皇室颜面,一旦传到前朝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朕将老三关进刑宫,其一是想让人对其审问,其二是为家丑不外扬,若他无可争辩,朕绝不姑息,设计个罪名将他处置了便是。”
容璟满脑子都是容千珑,他想象着容千珑说话时的样子,猜测着他会如何措辞,当时皇上一定不会接受突然起来的轰天大雷,兴许还会凶他吓唬他。
也不知道容千珑有没有害怕,容璟觉得心口发闷,心脏隐隐作痛。
皇上还在继续说:“他好像以为朕在包庇老三,他似乎对朕很是失望,不准朕宣太医看他的伤,太医去了埙篪斋,连门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