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骞的脸色沉下来,半晌后才厉声道:“别瞎说!”
那晚他一夜未睡,盯着她的药瓶,时佳觉得愧疚,声明自己也可以,让他回去,他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第二日一早时佳做完胃镜,禁食禁水在医院住几天院后要求出院,钟子骞无奈只好将她带到他的住所,他不知何时请了阿姨,已经做好了饭等他们,恰有给时佳吃的流食。
吃完饭后阿姨收拾完便离开,时佳百无聊赖,只好在沙发上看电影,不知看了多少部后,钟子骞从书房下来,也坐在一旁。
好半会儿后,时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扭过头去与他对视,然而这并没有逼退他,他的眼眸深邃如底,似乎要将她吞噬。
“有事?”
片刻后,他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时佳?”
“我是无意的,抱歉。”时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她也确实有意无意地瞒着他,因此此时不免心虚。
“你那天为什么跑?”
时佳转过头去,电视屏幕里正是女主人公杀人后,男主悔过带着女主人公逃跑被抓的场景。
“看你不爽。”
时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结束后的结束语字幕,他平静如水的声音传来时,她几乎差点儿没听见。
“是邓江昊私自让赵叔去接你。”
电影自动跳转到下一部后时佳才反应过来,“哦,没事。”
那几天钟子骞几乎天天在,也没去公司,工作就在书房,完了便下来陪她看电影,而有时下来时她在别墅后的园子里,走动消化食物,他便也会出来,却不是陪她,而是将她带回屋内。
第二次他寻到她时,时佳不免有几分厌烦道:“能不能别管我,我吃多了,让我消化一下。”
消化弱的原因大概是最近在吃药,吃什么一都容易涨,吃得少了又极容易饿。
钟子骞远远站着,垂眸端详着她,平静道:“是你自己不让我带你去体育馆。”
体育馆离这儿十公里左右,来回近一个小时,时佳晕车,小时候尤其厉害,后来坐得多了也就好了许多,但最近不知是不是生了病,更受不了汽车里的味道,上次他从医院带她回来时佳便差点儿吐起来,这会儿自然不愿去。
“我晕车。”
“我让人给送跑步机来。”
时佳的心静下来,冷冷道:“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钟子骞的眼眸如夜空般深邃,映着她的身影,似要将她沦陷进去,冬日的阳光悄然出现,仿佛要将周围未化的雪都融为一滩水。时佳最终还是被带回了屋里。
隔日周末钟子骞带着她回医院复诊,结果仍然贫血,买了药后就要出医院,却在门口碰见了人。一道女声叫钟子骞的名字,当时时佳手里正拿着药在他一旁,他们双双回过头,而那个人时佳也认识,正是钟子骞的母亲。
“妈?”钟子骞十分困惑,神情里带着担忧。
钟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们,又将时佳上下扫了个遍,“你跟我过来。”
她将钟子骞叫到一旁,时佳则在原地等候,目睹一个浑身是伤,躺在轮床上从门外被推进来的人,迅速地被推进急诊室里。
钟母远远地瞥了一眼时佳,有几分忧虑地说:“你说实话,你们来医院干什么?”
钟母眼神凌厉地盯着钟子骞,她昔日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得了癌症,这才来医院看她,又在离去时恰好碰上他们。
钟子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冷静地辩解:“她病了,我陪她过来。”
钟母听到结果后松了一口气,“你自己懂分寸就行。”
时佳也不知目睹了多少人被救护车送进来,伤势不一,有轻亦有重,渐渐也没了最初的惊心动魄,原来生死不过一瞬之间。不知曾在那本书中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即将老去的人梦里多话,大多喃喃自语或大声叫喊,旁人却不知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而醒来时却异常安静。
“你看什么,这么入神。”钟子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我在想我若死了是去天上还是地下。”时佳随口胡诌,钟子骞自然也没信,她正眼瞧他,“阿姨走了?”
“嗯。”钟子骞拿过她手里的药。
过年那一周,钟子骞似乎十分忙,很少再出现在她面前,第三日后,时佳趁着这个机会收拾东西离开,说是收拾东西,不过把屋内的东西收拾整齐,拿上药就离开,这里属于她的东西本就寥寥无几。
那一场雪二十天来仍未消融,没一会儿风便将她的耳朵冻得通红,时佳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结果等了半个小时公交车也没来,风从呼吸道灌进胃里,传来致寒的凉意。一个小时之后,公交车终在她耐心耗尽时姗姗来迟。
下车后她去超市买了点苏打饼干,又想起许久没去大树的清吧,拿着饼干往清吧走去,清吧离这儿并不算远,十分钟左右她便到了。
也许是要过年了,清吧里人倒比平时多,调酒师却是大树,大树见到她也是稍愣。
“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
时佳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菜单,思索半会儿,道:“有热水吗?”
大树惊奇地瞥向她,不解问:“戒酒了?”
时佳不语,他离开片刻后从里面给她拿来一杯热水。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位女歌手,唱的是最近火起来的歌,歌词通俗易懂却又耐人寻味,带着苦涩的悲伤。
一首歌完后,她回转头去,大树不知去了哪儿,前台空无一人,时佳拿着东西走出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