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是要找自己秋后算账了。
大概从他女儿那里问一问,也知道那晚本来要见他的是自己吧。
装不下去了。
那就不装了。
蒋晓美直接拨了过去。
“你想怎么样。”蒋晓美强装镇定。
“我没记错的话,是你找上我的吧。”
“那我们开门见山,你到底把李谷怎么了。”
“真是孩子话。”
“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你好奇心这么重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但是?”
“但是,仅限今晚。”
“你想怎么样。”
“过了今晚,我就没兴趣说了。你考虑考虑,要不要现在出来。前提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见面,就你自己来。”
蒋晓美瞧了眼父母卧室的门。原本计划周末跟着李峰出去两天,然后直接回体校——她平时也会在周日晚上返校,结果现在“秋游”提前一天结束,她因为缺觉一直睡到现在。这个点儿出门的话,等天亮了直接去学校就行,父母也不会发现。
“好,去哪。”
“你打车到古庙西门。”
听到对方说的地址是公共空间,蒋晓美更加觉得,白海平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现在喊自己出去,估计就是被女儿的事逼急了,想彻底了事。
想到这里,蒋晓美带上之前准备好的录音t笔,出门了。
打车到古庙西门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刚下车,就看到另一个出租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白海平在车子后排,从里面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蒋晓美愣了下,还是上去了,白海平自然地往里挪了挪,司机没问他要去哪里,看样子他们已经提前说好了目的地。
虽然平时胆子大,但此刻蒋晓美还是攥紧了自己的斜挎包。她两眼不敢向左看,那个平日里严厉的白主任,她更是没多说过几句话。此刻,他就紧挨着自己,她有一种赴死的心情。
蒋晓美想问他,究竟要去哪儿,可她一抬眼,就撞上了车内后视镜中那双冷峻的眼睛。他严肃地对自己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话。那一瞬间,蒋晓美想到李谷。她那么柔软,面对这样的眼睛,大概更加不懂拒绝吧。
车停了,是那天她跟丢琪琪的地方,齐蜀路尽头的青澜园大院,白海平曾经带李谷和琪琪来过的地方。
这是想故技重施、引诱她拍照么,无聊。狗改不了吃屎。
尽情表演吧,都给你录下来。
这样想着,蒋晓美反倒打消了顾虑,安心跟着他进入青澜园。
不过,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跟在白海平后面,蒋晓美悄悄撩起自己的衣服,将调至静音的手机塞进后背正中间,内衣的“x”型交叉带和安全扣刚好紧紧夹住了它。同时,她打开录音笔,塞进了袜子里。
不知是夜太深,人们都睡下了,还是这个大院太老旧,如今已经没什么人住了,院子里黑漆漆的,杂草丛生,像是长期无人打理的样子。
来到大院东北角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白海平拿出钥匙,对准一把老式锁,拧了下,开了。
“进来吧。”
一进屋,一股怪味儿扑鼻而来。
有浓浓的树脂味,有香料味,有咸碱味,还有一股泥土味。
但紧接着,蒋晓美就忘记了那些气味,因为各种各样的兔子玩偶钻进了她的眼睛。
黄裙的米菲兔,长耳的邦尼兔,性感的兔女郎,清纯的兔学生……大大小小,摆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最大的一只甚至和人一样高大,是树脂材质的一只穿西服打领带的雄性兔子,酷酷地戴着墨镜,面对着门的方向站着,就像是一个王者,审视着它的臣民,也审视着每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人。
她缓缓走进房间,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那些兔子玩偶的目光,仿佛它们是活的,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她想起李谷送给白海平的那个流氓兔玩偶。她死去两个月了,可白海平依旧把它放在车上。那只有瑕疵的玩偶远不如眼前这些兔子精致,为什么白海平偏偏钟爱那只流氓兔、随时带在身边?是因为李谷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吗?
空气中的怪味似乎在暗示她这里有秘密,那些兔子玩偶,就像是守护这个秘密的死侍。
一时之间,蒋晓美有些恍惚,她从未想到一个房间可以如此梦幻又如此令人不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那些奇怪的气味,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突然,蒋晓美想起来,琪琪描述的那个犹如工作室的房间,和眼前她看到的的完全不一样,但这两个房间都在青澜园小区……也就是说,这个大院,白海平不止有一个“作案”房间!他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会不会就藏在这个房间?
果然,这里有各种老式和新式的播放机,但她没看到哪里有录像带,大概是收起来了……或者他早就把那些东西转成别的格式了?
蒋晓美撞着胆子在这个房间踱步,白海平则在她身后饶有意味地欣赏着。蒋晓美转身,和那仿佛掌控了一切的眼神撞上。他看向自己,就像漠视着猎物最后的挣扎,她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些兔子的一员。
可那眼神亦像是鼓励她继续探索,鼓励她自己去找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蒋晓美有些心慌,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着了魔般,她继续往房间深处走去。
终于,她的双脚跨过一个巨大的长形纸盒后,来到浴室面前,发现了那股怪味的源头。
那里光线昏暗,周围散发着腐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