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言父王病重,他监国是因为他会继承王位。但是只有他知道,他的才能与萧誉比相差甚远,说是他监国,不过是他在宫中稍稍处理一些文书。虽然萧誉一直在外,大多数的事务都是他安排妥当。
“下去罢。”
萧誓见他一脸疲惫,不想再说什麽。便只能吩咐宦官好好照顾,他退下。
萧君论看着这华美的宫殿深深叹了一口气,身边的老宦官劝慰,“陛下,他们都是优秀的孩子,交给他们放宽心罢。”
萧君论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年轻时策马沙场心狠手辣,现如今年纪大了便开始心慈手软了。
守城这事是萧誉走前安排好的,他说,“父王,这事我没什麽可担心的,唯一担心便是后方失守,你把两位兄长都派下来守城。”说罢便放下文书。
萧君论又何尝不知道萧誉在担心什麽?他在前线抗洪,后方赈灾银粮食跟不上便出大问题了。萧誉其实并不信任这两位兄长啊。
萧誉当场就笑了,“父王,我的信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陷百姓于水火。我死,是死于社稷天下,不足为道。百姓死,是王族不仁,千年后的史书,又该如何书写父王呢?”
这几日,天下雪很忙,非常忙。
九月因医馆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日日早出晚归。她也不能帮上什麽忙。
她答应萧誉筹集物资,所以天天带着未姹出去找附近的粮商采买粮食。
而且沧无白和天下惜的婚事也提上日程,昨日天下山庄的十二族老说已经给新人算好了日子,七月十九日,黄道吉日。她原本想着什麽日子都行,看着这个日子还是忍不住道,“我从前在青竹镇的时候,别人婚娶都会避开七月,怕沖撞鬼神。”
族老们比她宽心多了,“咱们天下氏不论这个,这日子啊,适合新人。过了便不那麽好了。”
既然族中长老都这样说了,她便只能拿择日书去祠堂祭告祖宗。日子算是定下了,但是后面的事儿还多着。
因着婚嫁的事,还要忙萧誉的赈灾粮食,真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说起天下惜,萧誉走的第二日她就去了茶月居,得知萧誉昨夜走了,当即晕倒在茶月居门前,自此几日,都称病不出。族中大夫看过,也只道是郁结于心。
天下雪倒是管不上她了,今日她约了粮商在潇湘楼会面。
一起吃了一顿饭,很快就谈妥了。
因着潇湘楼与天下山庄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她们便没用马车走着回去。
未料到,今日是立夏,大街有迎夏游神。
路两旁站满了行人。
街上孩童手腕上都戴着五彩丝线编制的疰夏绳,手上拿着蛋追逐打闹。
天下雪停下来,站在长街的转角,打算等游神队伍过去了再走。未姹错步站在她侧前,一副防护的姿态。
未姹身旁一个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拉着未姹问道,“这位姐姐,请问为什麽小孩手上都戴这种彩色丝线啊?”
未姹温柔地笑了笑,“这叫长命缕,立夏带上就能消灾祈福不得疰夏病。你一定是从别处来的吧?”
少年爽朗一笑,“姐姐猜对了,我是从漠北来的,刚到便能看到这麽有趣的东西。”
“一会看完游神可以去买一个立夏蛋吃,也能驱暑疫。”话音刚落,游神队伍便来了,人群向外拥挤空出道来。
天下雪已经站在人群外了,有人往后退,便差点撞在她身上,未姹身手甚快,一把拦住即将摔倒的壮汉,把天下雪护在身后。
未姹会武。这是天下雪的第一想法。
不过也是,以她对萧誉的了解,他断然不会放一个普通的侍女在延殇城。如果是一个会武功的暗探就很合理了,明面是天下山庄的侍女,实际上能观察着延殇城的大小事。
怪不得,萧誉走前说,让未姹一直跟在她身边。他大约觉得,之前的刺杀可能会卷土重来,想着既然她想把未姹要过去做点心,不如顺道做一下护卫。
他真的……天下雪低头笑了笑。
未姹:?春心萌动了?
延殇城的药坊已经落成,九月也得了空。天下雪把灾粮的事交给九月正想着歇一歇的时候,老太太回来了。
老太太从前排场一直摆得足,出远门回天下山庄必定要全族在门前迎接。天下雪看不惯,发话下去说当寻常事就行,就算家主回来也不用出门相迎。
所以老太太这次回来,一下马车,门可罗雀,连守门的护卫都没有在。整个人气得发抖,拄着拐杖就要进去打她。
彼时天下雪刚把庄中事务处理完毕,準备喝一口茶水。门口吵闹,仔细一听是未姹把老太太拦在门外了。
老太太气急败坏,“你算什麽东西你敢拦我?”
未姹淡淡一笑,“不论是谁,没有家主口谕,便不能进书房。”
未姹是个人物啊。天下雪放心地在裏面把刚準备喝的茶喝了。
茶汤清澈,入口甘甜。从前她是不会品茶的,渴了都是喝那种五文钱一大把的粗茶叶泡一大碗。和萧誉多了,喝久了他的茶,也能品上一二。
老太太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了许久,天下雪也没法放任不管任由她大喊大叫。刚走出去便看到天下洺和阔兰匆匆赶来。
她心想:早知道便晚来一步,让天下洺把她劝走算了。
天下洺真是头疼,母亲强势多事,女儿倔强不听劝。从前未曾体会到婆媳矛盾,如今算是懂了。他夹在中间,连鬓边头发都白了许多。“母亲,你刚回来奔波劳累了一路,不下去歇歇来这裏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