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濟南到北京的路程上,列車員幾次來問姜橈要不要加水,都被她擺擺手,輕聲用「謝謝」拒絕了。等到北京站,她拉起行李箱,第一個往車門走,腳步有點兒急。
車門打開的一霎,韓興野走到她的身後,低聲問:「有車接嗎?」
離得極近,聲音很低,不知道的都以為兩人是情侶。除了不敢跟緊的助理。
姜橈提起行李箱,邁上站台。
人潮過大,每一扇車廂門都不間斷地有旅客往出走,排隊等著坐扶手梯的人擠出去五六層。姜橈為了儘快離開站台,是人群里唯一一個拿著行李箱走樓梯的。箱子裡裝著重要文件,重得驚人,她一點點往下挪,韓興野一步步跟著她。起初想伸手幫,可最後還是收回手,僅僅是慎重地盯著她的腳步,怕她連人帶箱子摔下去。
助理心知必有內情,越走越慢,保持著一個能跑十步跟上老闆的距離遠遠跟著。
從下樓梯,到人滿為患的甬道,最後出了站台,她往停車場去,身旁的男人仍然跟著她。一個冷漠前行、一個沉默跟隨,再加上兩人都是衣著不俗,自然引了三兩處好奇目光。
手機連著震動了數次,姜橈都因著急趕路,沒顧得上接。
直到停車場,她停下。
韓興野離她兩步遠,站定說:「這個時間不好叫車。」
姜橈不想說半個字,掏出手機,打開叫車軟體。
手機屏幕上,連著六個來電未接,全是沈總特助來電。姜橈意外地撥回去:「餵?孫經理?我剛下高鐵,沒聽到你電話。」
「你往前看,抬頭,」耳機里,孫特助說,「我就和你隔著一個車道。」
姜橈順著抬頭,果然見停車場的右前方,孫特助坐在一個黑色商務車內,拿著手機對她揮揮手,隨即對著手機說:「站著別動,車開過去接你。」
簡直是意外驚喜。
姜橈顧不上問為什麼沈總特助來接站,掛斷電話,馬上擠出擁在車道旁的人群,在韓興野神色複雜的注視下,把行李箱交給司機,自己上了車。
車門自動關上,隔絕了一切。
現實里的久別重逢總是和想像中的相差甚遠。她沒想到,自己從頭到尾一個字沒說。不想說,無話可說。
「小姜?」孫助察覺她心神不定,叫她,「太累了?」
姜橈回神,摘下口罩,笑了笑:「是啊,今天出站的人特別多,」說完,奇怪問,「你怎麼過來的?送人嗎?」知道她坐哪趟車不難,問圓圓就可以。
「送了兩個客人走。半小時前過來的,沈總讓我順路接你回去,」孫助說,「那天你不是和他約好了嗎?」
約好了?……「你和他約了周一,忘了?」孫助提醒她,「下周他不在北京,今晚上正好在辦公室,讓我接你過去,把你想談的事先談了。」
姜橈怔怔地瞧著孫助。這個誤會可大了。
讓人家專門在火車站停車場等了半小時,要說沒事,人家怎麼想?
「事情……」她內疚地笑笑,「沒那麼重要,本來想周一有例會,順便占用沈總幾分鐘就能說完的。」
「這樣啊?」孫助意外,「要不然先送你回家,我再回去。」
「不用,不用這麼麻煩,」她想說自己打車回去,但怕孫助堅持送,只得選了一個折中的說法,「正好我也要回一趟辦公室,借沈總的車先去,之後再回家。」
孫助把這話在腦子裡過了兩圈兒,既然她要去,自然不能攔著。於是讓司機照原方案開。
孫助送她到停車場,姜橈先上了樓。由於一報導入職,她就在南京跟比賽活動,今晚才作為正式員工回到北京總部,並不熟悉辦公樓的布局,僅知道宣傳部的辦公區在二樓,大老闆的在頂樓。
她輾轉換乘了兩部電梯,到了頂層。一出來,靜悄悄的,沒人。
頂層大辦公室外,是分割開來的一個個辦公桌,桌前都空著。燈開了13,最亮的地方自然是走道盡頭的老闆辦公室。姜橈拉著行李箱,輪子碾過地板,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辦公室門敞開著,她禮貌敲門。沒回音。
姜橈再次敲門後,邁前一步,看向內里——
「不用看了,沒人。」沈問埕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
她嚇了一跳,回身,沈問埕從光線暗的地方,拿著一摞宣傳冊走向她,襯衫不像平日裡穿得那麼商務正式,袖口挽得隨意了多。
沈問埕走到她眼前,站定。
姜橈怕他專門等到現在,內疚坦白:「南京我說下周見,隨口說的,沒什麼大事。」
沈問埕雖意外,轉念想想,倒也成立。通常部門負責人約他開會時間,都要通過秘書看時間表,那天姜橈突然說下周見,他也是覺得奇怪。
「先進來。」他說著,先一步進了辦公室。
沈問埕的辦公室不像尋常大老闆的,擺設少,書畫少,放眼看去,儘是書架。他擺書的方式也奇怪,都是一摞摞平放。
他帶姜橈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沒說話,似在琢磨什麼。
沈問埕看她寬檐帽下的烏黑長髮,想到剛剛收到的幾條意外微信問候。韓興野,曾在早年某研究院和他有過短暫交集,後來兩人先後離開,進入不同的公司。對那個人,他印象就是,運氣不錯,妻子家的幫扶很大……對方倒是沒拐彎,直接說,姜橈是他小師妹,讓沈問埕多多照顧。都是成年男人,能讀得懂對方的試探、試問,和其中的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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